欧阳烨轻轻叹气，只扬头示意崔征的方向，“是昭仪。母后，外臣面前不宜谈及后宫诸事。”可能是为欧阳烨眼中伪装出的推心置腹的神色所打动，太后一时也没再说什么。
    如此相对无言，最后也散了。欧阳烨从容微笑，后宫女子就是这样，为了孩子和家族，她们算计着宠爱，算计着位份，目所能及的只在血脉相连的亲情之上。这回更好，有了这样的羁绊，连童弥远、崔征这样的枭雄也有了弱点。
    也不知道，崔征能不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
    随着童楚晏的降位与禁足，整个后宫陷入了死水一般的平静，虽然这平静只是表面上的。欧阳烨不知道崔征与童弥远私下有怎样的谈话。但从目前的情报来看，清河崔氏怕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好消息是阿澈的毒已然完全控制住，现在只静待黎王回京。
    这日俞谦请平安脉时说起蓁蓁的病。据他说，蓁蓁小产的直接原因固然是为利器所伤，但是他最近却在蓁蓁体内发现了微量的水银。这样的脉象，只有平日常接触水银，日结月累方能如此。
    欧阳烨默然。虽说他见多了后宫的腌臜事，但偶尔揭开了这金迷纸醉下的一角不堪，现实竟还是那么触目惊心。欧阳烨只吩咐俞谦慢慢调查，不要打草惊蛇。
    抓住的刺客交给了天翊审问。刑侦一脉他是高手，不日便将结果送来了。刺客名唤三兵卫，受命于东瀛君主。龙澈所中之毒名为幽冥叹，乃是南诏药性最烈的毒药之一。即便是罗绮这样的解毒高手，也只能做到控制而毒性无法根治。东瀛那边本是想刺杀欧阳烨来嫁祸南诏，然后从中获利。只不过运气不好，不小心被人赃并获。天翊说完后还颇为惋惜，“本来属下还想把他收编为暗卫。只可惜他死活不肯吐口，臣不得已以银针破坏了他的脑部，最后才问出结果。看那刺客说完这些就不行了，臣就将他处理掉了。”说这些话时天翊冷俊秀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欧阳烨亦对这个差点害死龙澈的刺客没什么好感。
    大夏东北方一共有三方势力，分别是女真、高丽与东瀛。女真与大夏关系友好，欧阳烨的同胞妹妹柔荑便是和亲到了女真，并为女真王室诞下一子二女，很是得宠；高丽乃大夏友国，一向规矩，从未有过逾越的举动；东瀛却是野心勃勃，欧阳烨父皇病重时便经常骚扰大夏的沿海行省，如今看来，倒是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狼子野心了。
    撇开刺客不再提，欧阳烨只静静思考，企图把最近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南诏、东瀛、刺杀、独女，再加上在木兰围场成形的想法，不过一会儿他心下便有了计较，淡然道：“天翊，有一件事朕想要拜托你，此事事关重大，不成功便成仁，你一定要小心。”
    吃惊于欧阳烨郑重的语气，天翊不由得肃然。听欧阳烨说完整个计划之后他更是惊讶，“皇上，您这样做无疑是在与虎谋皮啊，若是不成功，整个圣京……”
    “所以没有不成功。”欧阳烨镇定道，他目光灼灼，满是对不再为人所掣肘的渴望，“朕不能再等，也不敢再等了。崔氏一族姑且不论，但是威武侯……朕怕会有变数。而且如今南诏黑白苗族相争，六哥这次带回来了黑苗族的公主，朕已然决定纳她为妃，这也意味着朕要扶持黑苗族。现在如果不赶紧除掉威武侯，接下来怕是要腹背受敌。所以，天翊，朕只能拜托你。”
    许是感觉到欧阳烨语气里那一丝破釜沉舟的情绪，天翊沉吟半晌，低沉道：“皇上所托，臣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他随即又笑了，“属下先给自己讨个赏，若是成功了，皇上多招揽几名暗卫吧。属下实在是太忙了。”
    欧阳烨忍俊不禁，只故意绷着脸，“好，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