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不豫看着对面的冯正旭，总感觉他不像上次见面时还带着些青涩干净，如今，冯正旭身着艳粉色收腰衬衫，上面二道扣子完全大敞着，光洁的锁骨外露，红痕若隐若现，五官虽然没有变化，可眼神多了戏虐和危险的意味，整个人说不出的妖媚。
    “董不豫，看来近期生活的很滋润，比上一次见面更水嫩了。”冯正旭嘴边露出一丝坏笑。
    董不豫不为所动，一本正经，“还是同样的表诉，请冯先生说重点，董某没有时间和你唇枪舌战，况且，不管什么时候，对谁，论讲话，董某从来不输。”
    冯正旭哼一声，“你这份傲气，是与生俱来？还是有景家做后台的原因？”
    董不豫淡然，“董某没有傲气，只是实话实说，还请冯先生直接说重点吧，我想冯先生应该不喜欢和我谈话吧。”
    冯正旭抿嘴奸笑，“董不豫你这么着急知道景涵这么了，看来景涵怎么多年还是老样子，做事独断，不和爱人分享，一意孤行。当年也是他自己独断决定出柜，没有和我商量，甚至连个通知都没有，不然我也不会被景老爷子打个措手不及。”
    董不豫看着冯正旭，眼眸里满是厌恶，不加掩饰，“那是冯先生应急能力有问题。”
    冯正旭不屑，“那我倒是要看看董不豫你的应急能力怎么样了。”
    董不豫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拽着衣角，冷汗渗出，因为他明显感到阵阵危险袭来，很可能是他无从招架的震惊，尤其事关景涵，他怎敢掉以轻心，但表情仍旧云淡风轻，一番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请冯先生出招。”
    冯正旭一手撑着下颚，像是在饶有兴趣地等待一场精彩绝伦的戏码，“水源集团旗下四个水环境治理重点项目均在某些处理水厂所连接的居民用水出现问题，有诸多市民水喝上瘾了，一天不喝，挠心抓肺般难受，去医院检查是染上了毒瘾，水中含有毒品。”
    冯正旭慢条斯理说得一字一顿，慢慢欣赏着董不豫时青时白的脸色，看着他额头渗出冷汗，眼睛瞪得贼大，眸子一动不动盯着自己，一副晴天霹雳的样子。
    顿了顿，冯正旭继续说：“景涵为了压住事情，亲自前往受害者家中安抚、给钱、下蹲，为了不让事情恶化，景涵亲自到受害者所住的医院，去封医院的口，花钱、下蹲、请求，不可一世的景家少爷也有今天。”
    冯正旭的话一字一句清晰的传入董不豫的耳朵，仿若景涵含着胸，弓着背，一句句对不起，一声声拜托，对方面色狰狞凶狠不可罢休，温润如玉的景董事长、傲视群雄的景家少爷，屈膝跪在对方面前，为水源集团出现的重大事故道歉。
    有多少受害者家属哭喊着指着景涵的鼻子破口大骂；有多少冷眼相对语出伤人；有多少扫把棍棒砸在景涵的身上恨不得杀了他。
    景涵一位一位鞠躬、一家一家下跪，毫无怨言的承受着所有人的指责、谩骂和拳打脚踢，华贵优雅的景涵不复存在，只剩下干瘦身躯、苍白的脸色，憔悴不堪，殚精竭虑。
    除此之外，作为水源集团的董事长，项目重大事项的善后工作的回忆需要他参与，文件需要他批注……
    董不豫摸着口袋里那一张张印着景涵的照片，人好像被丢进寒冰窖中，由内到外冰冷发寒，面色惨白，起唇喃喃：“你想干什么？”
    冯正旭喜欢董不豫霎间毫无生气的表现，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冯正旭得意地笑，他拿出手机，给董不豫看了一张图片，“就是这个小瓶，这可不是普通的毒品，这是高科技，不同的颜色和不同血型的人对应，我就是通过这个来控制每个染毒片区的人数，而且这种毒不太好戒。”
    董不豫眼神空洞的盯着手机上五颜六色的毒样，心惊胆战，面前这个人将那么多无辜人的姓名玩弄鼓掌之间。
    冯正旭继而又说：“景涵环境工程硕士，同时兼修工商管理，创立水源集团，在环境保护这个小领域中混的风生水起。他偏偏有工于算计，不管是竞争对手，亦是合作商，只要他景涵想扳倒，简直轻而易举，郑填下马就是很好的例子。水源没几年就成为水环境领域的老大，无人匹敌。所以，他景涵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头，日子过得太随心所欲，太一帆风顺了。这次对于景涵可是不晓得打击哟。”
    董不豫咬破了嘴唇也抑制不住泪水溢出眼眶，太痛了，为什么会发现这样的事情，他的王子、优雅高贵的王子，怎么能遭受这般苦楚凌虐，董不豫心脏绞痛，他抬眼瞅着冯正旭，声音嘶哑：“你到底想干什么？”
    冯正旭奸险地摇头，“我的目的不是景涵，而是你董不豫。”
    听到这样的话，董不豫却不知觉的松了一口，只要能帮助景涵，他董不豫愿意用生命交换，如此董不豫倒是平静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冯正旭起身，贴近董不豫的身子，悄悄说了一句哈，董不豫露出一个惨败的笑容，原来如此，董不豫垂下眼帘，毫不犹豫地轻声说：“好。请允许我等他回家。”
    冯正旭俯视着董不豫，得逞般高兴地说：“没问题，这段时间我不会为难景涵，让他今早回家。”
    说完后，冯正旭扭着水蛇腰除了咖啡厅，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彪形大汉。
    董不豫手揣在衣兜里，紧紧攥着那一沓照片，紧闭上眼睛把泪水关在眼眶里，暗黑中身体感触更加明显，血液停滞凝固，供血不足之后是心脏绞痛，连呼吸都困难，昨晚的噩梦毫无征兆的成为现实，令董不豫痛苦不堪，他无声呢喃：“景涵，抱抱我，好痛，好痛，真的好痛。”
    董不豫一个人趴在咖啡桌上，背脊颤抖，孤苦无依，像是被全世界遗弃角落的落寞孩子，可就是这个孩子，倔强的不许泪水溢出眼眶，他咬着手背，血从手纹中渗出，血腥味充斥在嘴中，他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道：“还好我曾经拥有过，知足吧。”
    半晌，董不豫缓缓从桌子上爬起来，挺直脊梁，睁开双眼，眸中决然，嘴边露出一丝索然无味的笑意。他起身，一步一步踏出咖啡厅，给众人留下一道耐人寻味的身影。
    董不豫漫无目的，保持着嘴角那一丝无言名状的笑意，游荡在大街小巷，不和任何人交流，仿若他是世界的另类，寥落伶仃。
    直到夜幕降临，董不豫才飘荡回家，一推门，黑暗空荡的房子冰冷安静，董不豫靠着门滑落坐下，抱膝缩在哪，空洞地双眼环视着他和景涵的家，直到看到二楼卧室昨夜做恶梦惊醒后给景涵打电话被哄睡着忘记关的灯，泛着温馨的光芒，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溢出眼眶，大大圆圆的、一颗颗泪珠扑簌扑簌地顺着脸颊落下来。哭，空旷的房子满是董不豫的哭声，在这个只属于他和景涵的私人空间，再也无所忌惮，放声嚎哭，泪水中包含着对景涵的心疼、对自己的抱怨、对未来的心悸。
    不知哭了多久，董不豫蜷在门口，急喘着，睡着了，睡魇中不停控诉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这么难？”只是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临近十点钟，景涵每晚的晚安电话打来了，董不豫双眼红肿朦胧，看着屏幕上被景涵厚颜修改的号码备注“老公”，酸涩泛起，泪水无声滑落，深吸一口气，董不豫按下了接听键，里面传来景涵温柔的声音。
    “宝贝儿，今天接电话有些不及时，干什么坏事呢。”
    听着景涵温柔宠溺的声音，再想到照片上景涵已经干瘦的身躯，董不豫心口绞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不会是真的在跟干坏事吧。”景涵打趣说着。
    董不豫从牙缝里哼出一声“没……”
    “这段时间老公都没有好好疼爱你，有没有想我呀。”
    听着景涵和往日一样的语调和声音，让董不豫情何以堪，已经是一个痛字所无法形容的了，为什么你还能这样云淡风轻的和我打趣，为什么你经历了那沉重的事情，顶着那样不堪凌辱的压力，仍旧能这样温柔地宠着我，景涵你在电话那头每天都经历着怎样的凄惨度日，却仍旧为我营造出安逸的欢乐窝，让我心安理得沦陷在你的宠溺中，丝毫没有和你共担风险的觉悟。
    “景涵，你快回来吧。”
    听着董不豫略有哭腔地请求，景涵只是以为自家孩子是想自己了，根本没从别的地方想，只是柔声说：“老公快要回去啦，你乖乖的，宝贝儿晚安。”
    董不豫抱着手机，亲吻着屏幕上“老公”的字样，起唇无声地说：“老公，我爱你。”泪水浸湿手机，屏幕上一滩晶莹，映着董不豫哭惨的脸。
    放下电话的景涵，捏揉着酸疼的肩膀，胡子拉擦的满脸憔悴，然后自嘲笑着说：“小家伙想我了呢，我早就想他了，好想搂着暖暖的小家伙美美睡一觉。”
    “少爷这段时间过于辛劳，瘦了太多，董先生见了一定会心疼地。”石诺看着不到一个月便消瘦至此的景涵，心疼的说。
    “哎，自然不能这般模样回去，小豫子会吓坏的，这些天我得补补了，至少要有个人样儿才能回家。”景涵靠着沙发，捏着自己凹陷的脸颊说。
    “幸好我们已经查到黑手，这样对受害者、当地政府、合作商都好交代。”
    景涵叹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少爷放心，有对方受的。”石诺声音低沉粗豪。
    景涵眯着双眼充斥着危险的意味，“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