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回 林间恶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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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通古这一下死里逃生,又反将五人个个打伤,自己却也惊出一身冷汗,暗暗叫道:“好险!”随即站在当地,出言挑衅。
刘鏖嘶吼着骂道:“你奶奶的!卑鄙小人!竟然用这等卑鄙手段陷害你黄须龙爷爷!”
王通古笑道:“黄须龙,这也不是什么厉害无比的毒药。只要你在这里哭上一炷香时分,眼中的药粉便可冲洗干净。你只管好好地哭,我就在这里瞧着你,绝不暗算偷袭。等你哭得痛快了,咱们再来重新打过,你意下如何?”
刘鏖听王通古这般口出狂言,更是大怒。武林中人把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宁可流血,绝不流泪,何况是在自己的仇家面前落泪?日后传扬出去,那么“黄须龙”刘鏖有何面目立足于江湖之间?心念及此,便俯身摸到长枪,拾在手中,怒吼道:“来来来!姓王的,我便闭着眼睛跟你打,又有何惧哉?大不了死在你手里,也落个好名声!”说罢听声辨位,向王通古一枪刺来。
王通古向左跨出一步,说道:“既然如此,休怪我‘鬼手判官’胜之不武!”于是铁笔一抖,点向刘鏖手肘。
刘鏖此时目不视物,进退之际极是不便,若要凭耳朵辨别方位,又非他所能。唯有先取守势,将一杆铁枪使得密不透风,力求不败,再伺机反败为胜。
王通古心中也如明镜一般,猜到了他心中的打算,当下猛攻数招,忽然远远地闪了开去,高叫一声:“在下回山去了,恕不奉陪!”拔步便走。
此时刘伯滔与刘季漫正倚树而立,拼了命地挤出眼泪,冲洗眼中药散。那边刘叔泳却早已迎面拦住,叫道:“哪里走!”挥刀向他劈来。猛听得刘仲泽大喝道:“二叔!身前七尺,‘风卷桅杆’,左肩!”跟着呼地一声,一杆铁枪自王通古身后直刺向他的左肩。原来刘伯滔手腕为王通古戳中,此刻兀自流血不已,难以使枪,又见二叔目不视物,便从旁出言提醒,叫刘鏖依言发招。
王通古沉肩躲过这一枪,刘伯滔又叫道:“身左三尺,‘大海孤舟’,腰眼!”刘鏖又依言发招。王通古挥笔格开一枪,又纵跃躲过一刀,随即哈哈笑道:“有趣,有趣!我只见过长辈指点晚辈武功,却不料今天大开眼界,见识到了晚辈点拨长辈!”
刘鏖被王通古言语挑衅,越来越是气愤,忽然暴喝一声,一杆枪使得全是进攻招数,竟无一招守御。无论刘伯滔从旁如何提醒,刘鏖总是不听。王通古见他着了自己的道儿,心中暗喜,于是出招再也不按常理,东一闪,西一跃,诡异至极。刘鏖固然摸不着他的踪影,连刘叔泳也奈何他不得。
又斗了二十余招,王通古忽然跳出圈子,径直向刘伯滔冲去。刘伯滔大惊,左手勉强提起铁枪,就要抵敌。刘叔泳见他忽而转身攻向大哥,急忙叫道:“休伤我大哥!”足下发力,紧随其后而至。当他距王通古尚有五尺远近时,便已将钢刀高高举起,要向着王通古背心劈下。
电光石火间,只见王通古向左一闪,躲过刘伯滔勉强刺出的一枪,随即左手变爪伸出,搭住了刘伯滔枪杆。眼见身后刘叔泳钢刀高举,胸前露出大大的破绽来,于是左手运足内力,将手中铁枪向后送出。与此同时,右手判官笔疾刺,戳在刘伯滔后脑“天柱”穴上,刘伯滔只觉眼前一黑,就此昏晕过去。
猛听得刘叔泳“啊”地一声大叫,叫声极是痛苦凄惨。刘鏖与刘仲泽、刘季漫都看不清外物,听他叫得惨烈,一起开口问道:“你怎样了?”
却听王通古狞笑着道:“他已经见了阎王去啦!”
原来方才他见刘叔泳胸前露出破绽,便将手中刘伯滔的铁枪向后送出。此时刘伯滔被王通古点晕,手中无力,那铁枪便如电般向着刘叔泳肚腹飞去。而刘叔泳此刻救兄心切,冲得正疾,哪里躲避得过?噗地一声,被铁枪刺穿了肚腹。那铁枪的枪尖极是宽大,这一刺之下,也不知割断了他多少根肠子。刘叔泳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却一时不得便死,只有在地上不住抽搐挣扎。
三人虽看不见刘叔泳的惨状,然而听他的叫声,料想王通古所说不假。刘鏖悲愤难当,大喝一声:“狗贼,拿命来!”使出一招“惊天动地”,向王通古当胸刺来。
王通古见刘鏖合身扑上,于是移步向右,躲过这势若奔雷的一刺。刘鏖一招未尽,次招又至,仍是这一招“惊天动地”。这是“乘风破浪枪”中威力极大的一招,虽然招数只是简单的一刺,然而其中蕴含的力道却足可开碑裂石。王通古见他招式凶猛,显然意在拼命。若是硬接,也无十足把握,于是连连退避。斗了这半晌,刘鏖已渐渐摸出了王通古的动向,依旧将一招“惊天动地”反复使出,逼得王通古左右躲闪。
这时刘鏖听王通古脚步声响,判断出了他的方位,仍是一枪刺出。只听嗤地一声,枪头已刺入一物之中。只觉被刺那物极是紧密,不似刺入人体之状。他瞬间便已明白,原来这一枪是刺在了一株大树的树干之上。
他正要运劲将枪拔出,猛觉得枪杆上一股外力传来,和那树干夹持之力合为一处,与自己外拉之力相抗。他知道王通古此时趁着他眼盲,又要凭幽冥鬼爪的神功夺他兵刃,于是运劲于枪,想再使出一招“神龙脱缚”来。
哪知他刚一运功,陡然间只觉肩窝处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整条右臂便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他不及多想,左手松开枪杆,紧握成拳,运足十成内劲打出,这一下却结结实实击中了王通古的右胸。
随即右肩又是一阵剧痛,似乎是刺入肩窝的那物已被拔出。刘鏖一声大叫,终于支撑不住,坐倒在地,同时左手食指连点,封住了伤口左近的几处穴道。
原来王通古见他反反复复地将那招“惊天动地”使出,于是心生诡计,随着他的枪招不住躲闪,又故意躲到一株大树之后,好叫他一枪钉在树干上。待刘鏖枪尖入树,他便探出左手,牢牢抓住铁枪枪杆,右手判官笔却悄无声息地点出,直奔刘鏖肩胛处的琵琶骨。当刘鏖运劲夺枪之时,他却也使足内劲,将判官笔连根刺入刘鏖琵琶骨。那判官笔虽然笔尖圆钝,然而在他深厚的内功催动下,也可透木穿墙。只是刘鏖这一拳他却没能躲过,被打了个正着。
然而他虽然中拳,却仍是若无其事一般,朗声长笑道:“黄须龙,你被我穿透了琵琶骨,这条右臂虽然无恙,只怕你三年五载之内,再也使不得枪了罢?”
刘鏖强忍着伤痛,低声吼道:“姓王的,你中了我一拳,只怕也活不长了!”
王通古又是纵声大笑,笑声中显然中气十足,良久方道:“刘鏖,你听我的笑声,像是受了伤么?嘿嘿,你们五个人中,死了一个,晕了一个,又瞎了三个,你还变成了半个残废。再斗下去,只怕江湖上会说,龙船帮上下尽数折在了我王某手里。因此咱们也不必再打过了,王某这便告辞!”说罢,牵过刘家五人来时所乘的马,就要离去。
刘鏖虽然一万个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仍是一味沉着嗓子道:“姓王的,你别走,咱们再打!”语气中却越来越没有了底气。
王通古跨上马来,正要打马离去,忽又转过头来道:“古人云:凤凰非梧桐不栖。如今,这丹‘凤’珠落在了我梧桐寨,那是适得其所!王某告辞,后会有期!哈哈!”
刘鏖几人只闻王通古得意的笑声在林中越去越远,最终淹没在风雨雷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