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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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一辰清醒过来时的第一感觉,就是额头一阵钻心的疼。刺痛从表皮的伤口,仿佛小虫一般,沿着血管、骨骼一点点往里钻,他觉得脑仁都钝痛起来。
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混沌,他轻轻地挪动了下双手双脚,已经麻木得没什么知觉了。额角流下来的血液和皮肤组织,在眼皮上凝成了血痂,实在是不舒服极了。他在胳膊上蹭了蹭,白色的衬衣袖子上留下了一道道暗红的擦痕。
他抬头四周看了看,门外有人来回走动巡视,不用想,他就算能轻易挣脱,还没站起来肯定就被打成筛子了。傅义睡在旁边,几张破桌子一拼,盖着一件外套。热带地区确实不用担心逃亡途中没有被褥的问题。
这货翻来覆去好几次,可见睡得是相当不舒服。傅义从小就是个纨绔,前半辈子好日子过惯了,从来没吃过这苦。不过也是活该,这才哪跟哪,赎罪才刚开始而已。
夏一辰再次确认了一下周边的情况,现在行动全身而退的几率实在太小,傅义虽然在这里,然而情报以及他与对方合作到底到什么程度也不明朗,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沉拿着望远镜一点点一寸寸地扫描着对面的那栋建筑,任何一点动静都不放过。他们趁夜潜伏在了周边的建筑里,目前还不清楚对方的运动规律和模式,对方是专业的特工,他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目前看对方的巡逻监视也有很严格的作息,十分平静而有序,至少说明没出什么事吧。大概是没什么事,沈沉这样对自己说,这勉强算个不那么坏的消息。
夏一辰再次醒来,是因为傅义暴躁的脚步声。他在屋里神经质地转着圈,手指无意识地**着,时不时用力揪一下头发,呼吸急促,整个人显得有些狰狞。夏一辰马上明白过来,毕竟在这里,在他意志如此消沉的时候,要沾染上某些东西,实在是太容易。
傅义的反应已经越来越强烈了,他开始发火,把几把破椅子摔的支离破碎,然后高声怒喊着踹着门。门外的人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做自己的事,仿佛见怪不怪了。
过了一会,终于有一个人走上来,递给傅义一袋东西,傅义瞬间露出了贪婪、兴奋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他迅速就地坐下,拿出注射器等事物,他半眯着眼睛,张着嘴,整个人都迷醉起来。
那位特工也很有耐性。一直站在一旁守着,大约也是怕这货一个不留神太嗨就直接见了上帝。等到傅义恢复了神志,他才一脸鄙夷地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哼”。
傅义此时此刻如同漫步云端心情大好,也不跟他计较,只伸长了四肢扯了个懒腰,吊儿郎当地说道:“小爷我花自己的钱,不过拜托你送个快递,管你什么事,摆脸给谁看咯。”
“各组报告,都有什么新情况吗?”沈沉问道。
“A组报告,目前没有发现异常。”
“B组一切正常。”
“C组报告,之前潜出的人已经回来,带回来的东西暂时不明。目前再没有人员进出。”
“收到,继续观察。”
沈沉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胸中一股压抑的怒气分批次释放而出。
“他们估计早就储备好了食物和水,也不急着和外界接触。这周围又荒凉,没什么可以做掩护,很难观察到里面。虽然我们陆陆续续确定了一些人数和分布,但还是没底。”在这蹲了几天了,莫斐也有点焦虑了。
“也不是完全没法子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不过还是很危险。”沈沉拿起望远镜又向那边看了看,只见两个人走了出来,十分厌恶地抬起一名醉汉,把他扔到了更远一些的路沟里。这里虽然比较偏僻,但是仍然偶尔有一些不开眼的醉汉或是瘾君子会路过。
“要么强攻,要么耗到他们转移,肯定能找到一些机会。就是不知道会等多久。”沈沉语气毫无起伏地说道,然而莫斐还是听出了深藏其中的火气,他沾了一小瓶盖水润了润嘴唇,也只能继续静观其变。
夏一辰挺直了一下僵硬的背,傅义现在处于精神十分亢奋且不受控状态,一直在转着圈地叨逼叨逼,把他能想到的人事物从天到地从里到外喷了个遍。夏一辰想还好中文博大精深,还好对方的侦查员对傅义十分鄙视以及看样子并不能通过中文四级考试。傅义真是兜底兜得十分干净,真是省了他们好多事。前提如果他能安全把情况递出去的话,或者保险起见,大家都永远就在这。
傅义浪够了,蹲下来端详了夏一辰很久,突然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站起来转过身,夏一辰心下打了个突,当即觉得不妙,右腿半立了起来,隐隐形成了蹲踞式随时可以爆发,右手也覆盖上了左手,捏住了自己的拇指。
夏一辰也是经历过各种风浪的,什么奇葩的变态脑回路也见过不少,他当然不会小清新地期盼着傅义突然爆发出什么人性的光辉,极大地折射出下限概率大得多。然而独独有一项是他绝对不能忍的。
现在傅义就一手举着注射器,一脸狞笑地一步一步踩着夏一辰的红线向他走来。夏一辰心沉到了谷底,看着傅义在他面前蹲下,然后伸出手来就要拽他的胳膊。傅义的手还没碰到夏一辰的衣袖,夏一辰对准他的鼻子狠狠地给了他一肘子。傅义捂住鼻子惨叫一声便向后倒去,夏一辰立刻趁机脱出了手铐,准备起身制住他。
然而他刚一起身,眼前便是一黑,这几天滴米未进,又跪坐太久,猛地起来仿佛全身的血液都一瞬间往下坠去,胸口也麻木起来,呼吸都滞住了片刻。
就在这一瞬间,傅义已经反应过来了,顾不得鼻子下面挂着的两条如大鼻涕似的血,他迅速一个驴打滚,爬起来就开始鬼叫着往外跑。夏一辰刚迈腿准备去拿住他,突突突一串枪响,子弹在他跟前跳成一排,夏一辰下意识地做了一个规避,等他再起身时,已经被反扣住手臂摁压在地动弹不得了。
傅义这才从门口又踱了进来,在他身边转了几圈,像是确认夏一辰应该没有机会再像刚才一样给他暴击了。
傅义再次蹲了下来,示意押住夏一辰的一名特工把他的手伸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了他的主管。
“我又不会弄死他,我知道分量。加点料呗,你们不是也想套情报吗,大家都高兴。对的,保证你也很舒服。”最后一句他是对夏一辰说的。
那名主管没有说话,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夏一辰的左胳膊被拉直紧紧地钳住,任他用力挣扎也无法阻止那根尖利的针管扎进了他的血管。针管里的东西被一点点的推进了他的体内,夏一辰突然感到了一种恐惧和绝望。
现在他们也不怕他能怎么样了,任由他躺在地上挣扎。夏一辰蜷成了一团,只觉得一阵一阵地恶心,胃里没有什么东西,便一直在干呕。太阳穴一下一下涨得发跳,像是有人拿着重锤不停地在他的脑仁里敲打。意识也模糊混沌起来,只觉得周围的人在对他说话,各种声音被无限放大后要击穿他的头一般。他觉得很难受,非常难受,难受得想去死。
在陷入昏迷之前,他疲惫地想,那天走之前,没好好多看一眼沈沉,现在,大概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C组报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继续观察,随时报告。”沈沉挤按了一下眉心,放下了望远镜。任他再怎么看,从听到的那几声枪响,已经过去很久了,对面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莫斐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冷静客观的人,他其实挺想对沈沉说,嘿伙计打起精神来,如果真发生什么事他们一定会有后续动作的。然而据他们所知。现在在那栋楼里,只有夏一辰一个人是不对盘的,那串枪声起的疾风骤雨,停的也是始料未及,然后便是这长久的沉寂,他自己可以通过各种分析得出其中一个可能大概也许没什么事的结论,但是要其他人相信,确实,有点难。
“如果入夜还没什么情况,想办法探一探吧。”莫斐最后说了一句。
“这事你跟家里汇报过了吧。家里什么意见?”
莫斐盯着沈沉看了几秒,斟酌了一下他问这个究竟是个什么意图,沈沉的脸绷得很紧。“让我们全权处理。他们已经勾搭上了,也动了我们的人,撕破脸明干了。”他压低了声音,可后面说出的话却更加充满了强调的意味,“不用留。”
“一个都不会少。”说完沈沉便打开了通讯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