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沈沉他们是大恶人，确实总是搞极限突破整的新兵们苦不堪言，但好歹还是有一个详细地循序渐进的训练计划。夏一辰给李易当助手，只觉得身边是个暴走的神兽。
    “那个兵那个兵！什么熊玩意？！去，自己负重越野10公里。40分钟没回来就不用回来了。”“那个兵那个兵，你这是这什么鬼？俯卧撑500个！”他一屁股坐在正在做俯卧撑的新兵背上，“一群孬货！沈沉是不是给你们放水了啊？真是我见过的最差的一届！我的兵很忙的好不好，居然陪着你们要在这耗几个月，浪费时间！浪费军费！”夏一辰只是默默地看着天，尽最大努力降低降低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按要求记录下扣分情况就好，免得被李易的流弹扫射。
    第二天下起了大雨。李易把新兵们扔到泥塘里，让他们各自结对格斗。他和夏一辰居高临下地看着，虽然穿了雨披，也是从里到外湿了个遍。李易侧目看了一眼夏一辰，问道：“还能坚持？”夏一辰点点头：“报告首长，我很好。”李易转过头看着下面糊成陶俑似的学员，一个个眼睛鼻子都沾满了泥浆，却还是大吼着爬起来继续战斗。他忍不住感慨道：“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当年我们也是这么意气风发。”
    夏一辰微低着头，雨水顺着帽檐流下来，看不清他的神情。李易像是陷入了记忆深处，自顾自地说起来：“我们仨是一个战斗小组，出生入死，血液早就流淌在一块了。后来我留下来当了教员，苍狼因为联合行动表现不错去了安全部的特别行动队，银狐说他想回家乡做做生意。他是我们几个里面最聪明的，作战计划行动指挥都是他拿主意，还能说会道，我就知道他能行。他还给我写过信，邀请我去他的集团总部看一看，我一直抽不出时间。可惜……”
    “谢谢你们……还记得他……”夏一辰抬起头，脸上都是水，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那年我高三，在学校住宿。突然有一天有人跟我说一切都没有了，爸爸没有了，妈妈没有了，公司也没有了，家也没有了，那种感觉真是，天塌地陷。以前那些天天跟他称兄道弟的哥们再也不见了，只有龚叔叔过来，说，只要有需要你们会一直帮助我。他从来不喜欢照相，但是有一张合影一直都珍藏着。那天我才明白为什么。”
    “我原本只想好好复习考个好学校尽早工作把钱还你们。但是考试前出过一次车祸。”夏一辰迎着李易的目光，“和他们一样。但所幸那天龚叔叔正好来接我。”李易听到这里，眼神犀利了起来。
    “后来我就跟着龚叔叔了。他们给我重新安排了身份。他的事，我一定会自己查清楚的。”
    “谢谢你们。”夏一辰再次说道。李易静静地听着，脑中交织着他们曾经的铁血峥嵘和少年的青涩落寞，伸出手在夏一辰肩上重重地摁了摁。
    ……
    夏一辰回到宿舍，他躺在沈沉的床上，思绪纷乱无章。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跟人说过，即使说出来，也并不会轻松。他突然特别想沈沉。他总觉得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然而窗外唯有草木潇潇。他侧过身面朝里卷住被子，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分别，但却是第一次看着沈沉全副武装一身肃杀地离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经历着他无法获知的危险。夏一辰把脸埋进枕头，疯狂着呼吸着上面残留的沈沉的气息，试图让自己放空。可是没有用，反而让他更加想念沈沉低缓平稳的呼吸，他温热干燥的皮肤，他坚实有力的肢体。夏一辰觉得体内有一团火烧了起来。他哑声叫着沈沉的名字，环臂抱住了自己。
    夏一辰抱着被子沉沉地睡去。原来思念是这样的东西。
    ……
    沈沉他们去了三天还没有回来。连反应最迟钝的新兵也看出这个代号X的特别教员有些心浮气躁。李易第一天就跟他说：“这次任务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需要潜伏的时间长点。”第二天他说：“犯罪分子比较狡猾。”第三天他正要开口，夏一辰接过话头：“大队，理智告诉我应该相信我们这些优秀的战士，我只是……想早点看到他们凯旋。你不也一样。”李易闭上嘴不说话了。
    傍晚，一天的训练正要结束。螺旋桨的声音远远传来，一架直升机在金红色夕阳的簇拥下破空而来。它稳稳地降落，舱门打开，雪鹰们鱼贯而出，迅速整队。李易迎上前去。
    “报告大队长，任务胜利完成！”
    李易回礼：“好！祝贺你们！同志们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落日金辉，青山环抱，钢铁银鹰。沈沉打头，战士们从这副壮丽背景里走出，带着一身的硝烟和血腥，脸上有疲惫和汗水，更多的是欣慰和喜悦。陆续准备回营的新兵们也停下了脚步，向着他们走来的方向，立定，敬礼。
    夏一辰站在那里，从沈沉下飞机的那一刻，他就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然而他连半步都挪不动。那副画面太过庄严而瑰丽，他沉浸其中不忍破坏。沈沉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冲他一挤眼，比了一个大拇指。夏一辰别过脸，装作不想看他的样子，却控制不住发自内心的笑容。
    夏一辰帮沈沉打了一份饭回来。进屋就闻到一股泥土混合铁锈的腥气，脏污狼藉的作战服搭在椅背上。这一切又把他从无比的欢喜中拉了回来，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任务，但是看作战服的破损情况也知道不像李易说的那么轻松。
    他走到了浴室门口。沈沉正背对着，他刚抹过肥皂，泡沫从他的耳后，脖颈，脊背，腰窝，再顺着臀部，大腿，小腿，后跟，最后在地板上汇聚。他察觉到夏一辰推门进来，侧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咧嘴一笑。夏一辰吞咽了一下，反手将门关上，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双臂紧紧地箍住沈沉的身躯，下巴磕在他的肩窝里，脸颊轻轻地蹭着沈沉的耳鬓，像说着最为私密的心语，他说：“你回来了。”沈沉心中一热，手掌盖住他的双手，微侧过脸跟他耳鬓厮磨起来。他们每回出任务回来，战友们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欢迎，那是独特地，只属于生死兄弟、属于军人的崇高与尊敬。但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细细地在他耳边呢喃，好像他只是出去上了一天班回来，有个人打开门对他一笑，你回来了，平淡而微末。尽管他知道，这种美好他俩可能永远也享受不了。
    沈沉一把扣住夏一辰的肩膀，把他抵在墙上，膝盖挤进了他的双腿之间，吻住他的双唇，将他的舌头用力擒入口中，细细地吮吸起来。夏一辰吃痛，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双手忍不住勾住了沈沉的脖子。他的呻吟彷佛炸裂了两人最后的一道防线，浴室里的温度高的像要令人窒息，花洒喷出的水线落在皮肤上，都如同被蒸发。
    夏一辰攀在沈沉身上，他抬起头大口呼吸，水流进嘴里他也顾不上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全部的身心都投注在沈沉身上。他确定，这是他的沈沉，他回来了。
    就着这样的姿态，沈沉把夏一辰抱到了床上。他双手支撑在夏一辰耳边，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他的猎物。两汪深潭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吸进去，他一用力，满意地看见碎闪的星光。沈沉伏下身，在夏一辰喉头微微凸起的嫩红疤痕上轻轻地啃噬，引来身下的一片战栗。他一把将夏一辰拉坐起来，吻住了他的双唇……
    ……
    李易让参加任务的老队员休息一天。大部分人休整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又活蹦乱跳起来，下午就投入了恢复性训练和指导新兵。经过这么一次，新兵们也不那么咋呼了，对于雪鹰大队及特种作战队员彷佛有了新的认知。郑直一边带训一边打趣道：“哎哟，菜鸟们开始长毛啦。”
    下午正好何医生过来，沈沉便陪夏一辰去了医务室。今天似乎非常顺利，沈沉从玻璃外看过去，虽然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是显然气氛比较融洽，他们聊的很轻松。何医生依旧给夏一辰进行了催眠，过了一会他推门进来办公室。“今天效果不错。他的状态越来越好了。这是个好现象。只是……”
    “只是什么？”沈沉连忙问道。
    何医生思考了一下措辞：“他对你好像有点过分依赖。”
    沈沉有点不明就里，侧头看了看黎语晗。黎语晗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是这个专业不太清楚，她笑着对何医生说：“您就直说吧。”
    “他的所有安全感都来自于你，至少目前是。他要看到你出现在这头才放心跟我交谈，整个过程中他需要不停地看这边以确定你是否在场，我们谈论的话题最后都会绕到你身上。催眠的时候我引导了他问答几个问题，他还是避重就轻，一点点触及当天和……那位侦查员的事情，他都会下意识地绕开。如果要彻底根治，可能还需要大一点的刺激。”看到沈沉充满忧虑的探究眼神，何医生赶紧说：“目前还为时尚早，还有时间，再多观察一阵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