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平静的机场忽然出现巨大骚动，惊叹尖叫之音异军突起，连绵不绝。
    而混乱制造者是两名刚入大厅的青年男子。
    走在左边的一袭白衣，肤色纯净，脸上挂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拥有澄澈如朝露的眼睛，桃花瓣一样粉嫩的唇。
    另一个身材修长，眉目如画，风姿清绝，周身散发的气势却凛冽非凡，令人望而畏怯，生生扼杀掉企图靠近的念想。
    无数人的视线紧紧跟随着气质迥然，却同样迷倒众生的身影。
    许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他们若无其事地走着。
    “和你出门真无聊！”
    穿过长廊，白衣帅哥低声埋怨。
    “这可是你要求的，陆大少。”
    “凌梓忱，我在陪你找人的好不好！”
    “请问，人是怎么丢的？”
    提起此行的目的，凌梓忱淡然反击。
    “古凝不见了我也很遗憾，但你明知她的心思，为什么让我带她去静默空间。”
    “远卿，那天你们点繁星一诺了么？”
    “谁喝那东西！”
    陆远卿不屑的否认，静默空间的帝王十二风靡世界，他既然亲去，怎能辜负美酒！
    “她也没喝？”
    凌梓忱皱眉，语气有些伤感。
    “不，她喝了两杯，而且喝的很是伤情。”
    “过去是我逼她太紧。”
    “所以，你打算放过人家了？”
    陆远卿惊讶于他的态度，不怕死的反问。
    当年他们一起进入龙渊，打拼三载建立的势力为救美人而洗牌，支持莫云华夺得帝位执掌南镜，损失惨重远超预期，后来他家大哥更是不惜分神进攻现实，以一己之力征战赌城，襄助指间，好不容易才赢得他的宝贝，那可是禁裔一般的存在，这会儿竟然有了纵爱的念头，当真不可思议。
    “凝儿喜欢这里，就陪她玩玩吧！”
    放手，开玩笑，他凌梓忱看中的人怎能舍弃。
    “你就吓我吧！”
    “宁都的繁星一诺以左岸紫璃为主料，你就这样错过，可惜了些！”
    什么？陆远卿心头一跳，顿觉肉疼，紫璃堪称滋补圣物，于修行者大有裨益，他竟然不屑一顾，造孽啊造孽!
    等等，不对，静默空间隶属飞扬云家，世界十大财阀之一，如此机密外人恐怕难以窥伺。
    “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对付云星延。”
    “你想多了。”
    “那你怎么这么清楚？”
    “碰巧。”
    凌梓忱推开转门，径直走向停车场，繁星一诺的秘密在他心底压了两年，但事关古凝，不想解释太多，且还未证实云星延就是她不肯接受自己的原因。
    他自问身份能力，容貌品性均不弱于人，除非古凝更在意背景，云家据说是传承千年的大族，可她分明不将权势放在眼里。
    也许答案，就在这座宁意城，他此番放水，也是存了探寻之心。
    毕竟静默空间，是古凝一直钟爱的地方。
    “说起来云星延真是大手笔，有价无市的东西都舍得！”
    陆远卿跟上他，暗自决定以后多去品尝。
    “你没有魂伤，不需要疗养。”
    “兄弟我跟着找了好几天，伤神啊！”
    “那你让底下人都撤回去休息，我们现在就去。”
    查查方向，确定古凝的具体位置，顺便摸摸宁都静默分部的底，一举多得的事情，凌梓忱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久安的监控通道还是留着吧！”
    “不用，她即便还在那里，也不敢出来招摇过市。”
    “你还真是了解她。”
    陆远卿拧眉叹息，那夜古凝出逃，他立刻着人封锁整片区域，连日来一直在里面折腾。
    “得分什么事。”
    人心复杂意难猜，他并非盲目自信的人。
    “差点忘了，云华让我带句话给你。”
    “龙渊与现实的关系太过密切，莫家毕竟是个政治家族，惊动他不足为奇，他说什么了？”
    “其实我觉得他受刺激了。”
    “最近南都不太平么？”
    在凌梓忱的印象里，莫云华算是极佳的合作伙伴，冷静而睿智，淡漠而慵懒。
    刺激到这样的人很难，非常难。
    “负责任的讲，它的状况和名字一般宁静惬意。”
    “那他的留言一定很精彩！”
    “情深缘浅，不如归去。”
    拉开车门，陆远卿无聊的宣布答案。这句话他想了半天，脑中飘过无数个扯。
    莫云华当年亲眼见证凌梓忱舍弃江山，损兵折将助他成王的绝美爱情，如此直白的劝离竟也说的出。
    “他不是随便开口的人，约来一起吃早茶吧！”
    凌梓忱坐上副驾驶，随手打开导航。
    他承认当初的做法太过凌厉，对古凝伤害颇重，但洛音退网，指间失去精神领袖，且两年的时间足够长，各方稳定，商业崛起实属必然。
    面对层出不穷的冲击，即便手握宝藏，古凝也难以为继，何况3612年初，官方开启倾城榜，评选龙渊十大美女，加送特殊封号，真人与游戏结合，商业化模式全方位推进，巨大诱惑席卷整个世界，现实财团相继入驻，龙渊局势千变万化，列国动乱，他的城池尚且勉力支撑，指间更是雪上加霜。
    他一直关注她的成长，越发不愿她一力承担，为此分神现实，跨界涉赌，逐渐积攒人气与财富，坐拥数十娱乐场，成为望州业内新星，收敛资金力捧指间佳人，然人心不足，顶尖灵音师陌玉携众出走，古凝痛心疾首，竟走进他的碧水仙居。
    彼时的他从未想过他们会以那样的方式重逢，他甚至没有准备好。
    可她来了，带着难以言说的魅力与勇气，以及技术，横扫千军，他不记得那夜的她赢了多少钱币，他只知道清空他的场子，也拯救不了崩盘的指间。
    然而这还不够，上天似乎故意为难他，深夜两点，信都教父来了兴致，邀请古凝来一场特殊的对决，赌注是一个心愿。
    这是赌场司空见惯的玩法，是名副其实的陷阱，他不相信以古凝表现出来的专业会看不穿内里的肮脏龌龊，但结果出乎意料。
    她淡然微笑，一脸无所谓的同意了。
    愤怒与恐惧接踵而至，他的情绪从没有那样不受控制。她住在他心尖之上，是他愿意付出生命守护的人，她竟那般不在乎自己。
    他不敢赌这一局的输赢，终究出手，以他纵横赌城的能力，轻而易举的通杀。
    历史向来由胜者书写，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随后理智回笼，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后果。
    古凝大驾光临的目的非常明确，她显然看中了赌场的招牌，想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取金钱，保住指间，但她已然疯狂，他不能确定她不再接受类似的赌局，不能随时跟着她，也不能改变赌场的惯例，而让她放弃公会，离开龙渊的办法只有一个，分离魂链。
    他知道这很残忍，却没有别的选择。
    折断她的羽翼总比无法挽回更容易接受，他努力说服了自己，将视线慢慢转过去。
    水晶灯下的她双眸幽深，乌发如云，妆容精致，仪态万方，他一直清楚她的美，依然震惊于她的绝色，不怪黑街教父赌上心愿，她值得最好的对待。
    有那么一瞬想要放弃，可利剑在手，现实亦不许他犹豫让步，到头来还是亲自动手，取下暗金魂链，切断古凝与龙渊的联系。
    他也曾检讨自己果决独断，并未给她喘息之机，每每忆起，心底总有隐痛，但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魂链在他掌心，能够随时感知她的状况，庆幸他没有做错，没让游戏影响她的一生。
    当然最庆幸的是她肯留在身边，尽管只是作为平息指间内乱，安置核心成员的交换条件。
    他不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也不在意古凝如何看他，只希望她能站在他视线之内，护她一世安好，遗憾这般默默的爱也是一种深沉的困扰，将她逼得远走天涯。
    曾经的幸福时光一去不返，或许他真的应该考虑放手，或许他从前就不该横加阻拦，或许他永远待在幕后更好，如果这次确认她喜欢的是云星延，他想他愿意从此退避三舍，愿意再次成全她的梦想。
    “我预定了上回的包厢，云华离得近，会比我们先到。”
    结束通话，陆远卿加快速度，超车前进，他不想迟到太久。
    “不用着急，他的性格你应该了解，准时就不错了。”
    “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让我尽快！”
    不好的事！
    凌梓忱一惊，摊开手掌，暗金色魂链一闪而逝，动作自然如行云流水。
    “哥你别紧张，不要使用禁术。”
    瞥见幽蓝光束如花般绽放，陆远卿急停，额间腾起细密的汗珠。
    “你放心，我知道分寸，感应一下而已。”
    确定古凝安然无恙，凌梓忱缓缓收功，清俊的面孔染上颓败，平白失了三分神采。
    “天啊，我算是知道叶蓝明为什么坚持看家了，和你一起压力太大，寿命都要少几年！”
    “别担心，我真的不会乱来。”
    “有时候我希望十年前没有遇见你，那样你就不会进入龙渊，不进龙渊就不会认识古凝，不认识古凝就不会有今日。”
    “天意如此，我们注定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