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花香，脖间毛茸茸的舒适感带着记忆力熟悉的艾香，让他不由自主的喊了暮云博的名字。
    可当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视线里出现的是那张陌生而温柔的面孔时，方君猛然把身上的裘衣一扯甩到应龙身上。
    “披上吧，别逞强了。”
    被裘衣悟出的一身潮热被冷风一吹，寒意顺着毛孔钻入骨髓，方君揉揉发紫干裂的嘴唇对应龙轻笑一声：“我要是披上了，正好给疯女人赶走我的借口，别说是十天，就是二十天，我也要把尸体留在这！然后化成厉鬼，缠死你们！”
    应龙叹了口气：“你对我有恩，清水虽然过了些，但也是为了你好。”
    方君轻声一笑，看着应龙的眼里尽是不屑：“我还没听说过捅人一刀说是为了那人好的。而且，我对你没恩，我养的是条又瘸又瞎的狗，它在不久前走丢了，而且现在我知道它不是丢了，而是死了！”
    “要是死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你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吗？你的父母也还在吧！”
    果然不愧是和方君待了几个月的好“伙伴”一句话出口就显示出他对暮云博拿捏的有多准。
    方君眼睛一眯：“我是没有女朋友！没女朋友碍你事了？你长这么帅不也没有？我告诉你我方君可是当今社会少见的有义气的人，别人或许可以踏着兄弟安然无恙的度过一辈子，可我做不到，我怕暮云博死了之后变成鬼来找我，我亏心！”
    “你救不了他。”
    “不试怎么知道？”
    “有些事情就像你的英语成绩一样，考之前就知道绝对不会及格。”
    “……”
    方君深吸一口气，剜了应龙一眼：“我这人就喜欢迎难而上！”
    已过了花开时节，在这间只铺了地板的封闭小屋中却充满花香，不见各色奇花，却闻的奇香。清水盘膝而坐，膝间置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木鼎，若有若无的紫色火光从鼎的腹中冒出，照的药鼎如同一刻紫色宝石，鼎下三足雕三只狻猊伏鼎而立。怒张的嘴中衔着三刻蓝宝石，两只衔环木耳在气流的冲击下不停的敲击的鼎身，随着木鼎腹中的紫色幽光越来越深，屋中的花香也越来越淡。清水额间的汗水随着他紧促的眉头如雨一般流下。置于木鼎上方搭扣成圆型的手也开始不住颤抖，伴随着木鼎更为剧烈的摇晃，清水的脸色越发惨白，鼎身的紫色逐渐变得摇曳狻猊嘴中含的三刻蓝宝石也开始发出幽幽的蓝光。
    终于，紫色的光冲出鼎身，照的木屋一片妖冶。
    丹炉在地板上打了几个圈最终撞到墙角落败的倒下，所过之处各色花瓣洒落一地，清水倒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眼眸浑浊一片，嘴角溢出的鲜血鲜红无比。
    “丹鼎派的人就该好好炼丹，而不是学什么符篆派的法术，否则连炼丹师都做不了。”
    黑木屋角落里不知从哪传出的女声让清水的呼吸加剧，她极力支撑起疲惫的身子想知道周围的情况，可发软的胳膊就是不争气，胸口仿佛堵了一口气，压在身子里重的厉害。直到那张容貌稚嫩却有着一头与之年龄极为不配的白发女子出现在面前时，清水的眼眸一紧，脱口而出一句：“是你？”
    但继而又摇摇头说了句：“不是你。”
    来人从腰间拿出一刻类似海星的石头，漆黑的小屋瞬间被映成了白昼，也照亮来人一双赤眸。
    “你的眼力还是那么好，可惜，却自愿当个瞎子。”
    清水附在地上调整呼吸擦去嘴角的血迹，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流火，唤醒留在这丫头身上的念，而不是亲自来见我，也就是说，你来不了这边的世界，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一天，所以才留了一手？我记得你不是不屑在人身上注念吗？怎么，也堕落了？”
    “这是我的事情，你和这个幺丫头都不过是苗龙计划的一部分，论心机和耐心你比他差太多，自己被当作棋子，还自以为聪明。而这丫头至少还能醒悟。”
    清水看着那张无神的脸只是一笑：“这就是你想说的？”
    “不是，我想说，暮云博是你唯一的亲弟弟，你真的愿意见他死？如果真想让他死，为什么上次还要救他？如果不是你他早就死在煞阵之中。”
    “你误会了，我救他，是因为不想让他死在别人的计划之中，可这一次不一样，方君的药是我下的，他人也是我引来的，是我把他送到苗龙身边，是我亲手报了仇！”
    清水越说越激动，可心底却蔓延出丝丝的酸楚，说不出的感觉，总之不是报仇的快感。
    “报仇？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知道？鬿雀吃人的事，你真的毫无察觉？他不爱你，他只是想吃了你而已。”
    清水的脸上一阵抽搐，紧咬双唇赤着眼眸低声喊道：“你胡说！”
    “我没胡说，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只不过是因为暮云博杀了鬿雀，那点怀疑全部化为了愧疚。你也不愿去追究，只是单纯的把仇恨转移到暮云博身上，你这六年都为了杀暮云博而活，如果一开始你就错了，那么活的这六年就是个笑话。你是这样想的，所以有些东西你也不愿去面对。你和鬿雀的事情暮云家全知道，本来这件事该由老头子处理，可最后是暮云博揽下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清水的脸色变得难看，这平静的六年，她又何尝没有猜过其中原因，只是有时候就是不愿意揭开真相的面纱，暮云博说的对，她们都缺爱，所以当有一个人进入他们的世界，对他们好的时候，就会义无反顾的陷进去，所有对那人不利的消息都被大脑自动过滤。变成自欺欺人的傻子。
    她也时常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只是每次都做了一个选择而已，在每次怀疑和犹豫的时候告诉自己没有错。如此，一错再错，她没办法否定自己做的事，错的太厉害，没法回头了！
    “他是暮云家未来的掌舵人，这种事情当然要他来处理！”清水垂着脑袋，一字一句的说着，可脑子里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本能的排斥着。
    幺丫头的眼睛一眯，犀利的仿佛把人看穿：“因为，要是老头子来处理，不止是鬿雀，你也会被处罚，是斩足，斩手还是剜眼？而且还会被关入舍身崖直到死为止。你们虽活在二十一世纪，可却生在了暮云家。根本没有所谓的自由。暮云博不仅放了你，而且还在宗庙里立誓，你从他手下逃脱是他毕生耻辱，他会用全部手段和精力置你于死地，谁若插手他必杀谁。若有违此誓，他愿恶疾缠身孤独终老永堕地狱。”
    清水没有做声，良久，才从被咬烂的唇中吐出几个字：“我没求他，那是他的事。”
    幺丫头微蹙的眉头，透漏着流火的无奈。不愧是亲姐弟，脾气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死倔，错了也不承认。
    “他是你亲弟弟，鬿雀死了，如果他也死了，这世上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如果想法有变，院子里摆着一个‘台阶’。”
    清水没有说话，被流火附身的幺丫头看着院中靠在桂花树下哆哆嗦嗦的身影，赤色眼眸忽明忽暗：“他，是不是傻？”
    “？”
    “喜欢一个人，就会变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