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地点和他们隔了两个省，坐了一天一夜的大巴拉来到死者被悬挂的那棵郊区大树时，都已经是凌晨五点，天刚蒙蒙亮，寒风顺着水渠吹上来冷的渗人。
    方君不停的搓手，一边催促围着树打转的暮云博：“怎么样啊？”
    “没什么发现，去找死者。”
    “……”你逗我呢？
    因为事件离奇，所以关注度居高不下，只要看看手机就可以知道死者及其家属的一切动静。
    二人来的还算巧，死者被送入附近的火葬场即将火化，大厅里死者的家属个个神形憔悴，眼泪早已被哭干，只能哽咽的抽泣，一对中年男女被人搀扶着，虽是一头黑发但憔悴的样子如同垂暮的老人，暮云博朝死者的家属拜了拜对身侧的方君道：“走吧！”
    暮云博用了隐身术，两张符篆一道口诀便隐去了二人身形，行走于人群之中如进无人之地。虽然方君有心将此技术用于发家致富，但暮云博一句‘你看过崂山道士吗？’却让他断了念头。唉！
    如同报导所说，死者的确面容安详，入殓师为其画好妆之后更像只是睡着一般，方君看着白单下的脸不由叹了口气。
    暮云博没有心思感慨，掀开白单端详片刻，伸手便要解开女孩的衬衣。方君慌忙按住他放在领口的手，怒斥道：“你干嘛！”
    “检查身体。”
    “她已经死了，而且，而且她是个女的。”
    暮云博有些奇怪，这一眼就看出的问题有什么好强调的？
    “我知道，可只有检查过才能证实我的怀疑，不然怀疑只是怀疑。”
    方君有些为难，抓着暮云博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我知道，可她，可她……”
    尴尬为难的表亲总算让暮云博猜到了方君的心思：“我会为她超度，男女不过皮相，过眼云烟而已。”
    犹豫之际死者的扣子已经解到胸口，看着露出的淡蓝色里衣，方君背过身去，他还没有无耻到占这样一个便宜。
    暮云博盯着死者赤裸的上半身陷入沉默，身上除了一些尸斑之外并无其他，胸口处也没有明显伤痕，不在身前，莫非在背后？
    果然，死者背后正对着胸口的位置有一条翠绿色中指长的印记，如同与生俱来的胎记，虽然不刺眼但却诡异。
    暮云博咬破食指在血和绿色印记重合的片刻，灼烧的“字啦”声伴随着翠绿色的液体从死者的背上流出。
    液体并未遵从重力顺着女孩脊背朝下流出，而是顺着暮云博的食指打转，随着食指的移动，皮肤的灼烧越来越厉害，如同一块烫红的烙铁，而女孩的身子也一点一点开始干涸枯萎，苍白的皮肤变成浅浅的褐色，眼窝凹陷，逐渐变成一具失去皮肉附着的骨头架，仅有后背一处留有白皙的皮肤，上面涂染着一颗翠绿色的植物，长满荆棘，盘绕而扭曲。
    背过身的方君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但听到铁板烧一样的烤肉声不由让他心里恶心又担心，忍不住回头看时，哪里还见女孩的影子，呈现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具干尸。
    “卧槽！暮云博，你做了什么？”
    暮云博没有理会，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篆贴在死者身上，在咒语声中逐渐化成了齑粉，只留下一干衣物。
    “道家追求长生，要说超生渡人比不过佛家弟子，不过往生咒我也是诚心念了的，安息吧。”
    长生？古代帝王追求长生迷信道教，企图通过服食丹药的方法达到长生的目的，暮云博这样一说方君的心思又活络起来：“真的可以长生？”
    暮云博摇摇头：“我不擅长炼丹，不知，长生的人我也没见过。”
    “那就是假的了？”
    “你想长生？看周围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是种快意事吗？”
    “你这人，哪天说话不噎死人你不舒服是不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火化的房间是全封闭的，不过以防万一，暮云博还是用了障眼法，离开时正是火化开始的时候家属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大厅，那对中年男女终于没撑住双双倒了下去。
    方君揉揉眼角，加快脚步离开。
    宾馆，标准间里，洗完澡的暮云博正坐在床上看电视，对于人气最高爆笑不断的综艺节目他脸上的淡然没有半分动容。
    “喂喂喂，你看电视都这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接下来怎么做？这里住着太不舒服了。”方君擦掉嘴角的牙膏沫，为了省钱和家伙同住一间房可是惹了店家一脸懂了的表情。
    “调查。”
    这两个废话的词语让方君神色一僵：“那妖怪还会杀人吗？”
    “会，所以我们要尽快，明天你去死者的住所，我去死者工作的地方分开调查。”
    “这个……分开不太好吧，你不说妖怪都喜欢报复吗？”
    暮云博轻打响指纯白的床单被褥立刻变成了萌萌的兔子样式：“你不是短命的人。”
    “喂，你这太敷衍了吧。你……”
    “你觉得那个丫头该死吗？”
    一句话，方君又想起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和大厅里悲伤欲绝的家属，叹了口气，不情愿的懒散道：“我知道了。”
    第二日两人还未出发，一则新闻又让二人的出行带了丝沉重的味道，又有人死了，还是被悬在那棵树上，身上没有伤口，心脏却不见了，这次的死者是有家室的中年男人。
    于是二人改变计划，一人调查一个，等到傍晚在宾馆汇合的时候方君已经累得瘫在床上，二人将搜集的情报相互交流，暮云博很快将目标锁定到一个名为孙小凡的女人身上。
    两名死者都认识孙小凡，而且根据他们身边的朋友所说，死者对孙小凡的态度转变的很奇怪，从极度躲避和不喜变成非常喜欢。
    孙小凡因为失手杀了人蹲了三年牢，一年前从监狱里出来，那两人都是她入狱前的朋友，出来后以前的故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可就在一个月前这些对她不理不睬的人态度上却发生了巨大转变。
    方君摸摸下巴：“这个孙小凡肯定是一夜暴富，这些人都去抱大腿了！孙小凡虽然有嫌疑，但两个死者生前五天之内都和她没有接触。”
    暮云博看看方君，强调道：“杀了她们的是妖。”
    “我知道，可你不是去过警察局了吗？电脑上有她从小到大的信息，孙小凡是个实实在在的人，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刚说完方君立刻意识到什么补充道：“别说是附身啊！”
    “不，只是被当了容器，和附身不一样有自己的意识，由动物修来的妖怪都有妖身，而由植物修来的却需要人身作为容器，否则它们只是一颗植物有神却无形。据《山海经》中次七经记载，姑媱之山，帝女死焉，其名曰女尸，化为瑶草，其叶胥成，其华黄，其实如菟丘，服之媚于人。翻译过来就是吃了叫瑶草的植物，就会格外讨人喜欢。也就是迷惑类的妖。它在孙小凡最脆弱的时候占了她的身体，孙小凡心中的阴暗和憎恨浸染了瑶草，瑶草本是帝女所变有灵性。沾染了邪性入魔更快，它所做的正是孙小凡心底渴望日思夜想的事。”
    一阵凉意顺着脊背攀了上来，这借着山海经所托讲述的妖怪，有理有据的确让他一时难以辩驳，虽然妖什么的在二十一世纪听起来的确有些扯，但是计较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关键的是……
    “擦！你要怎么收了它？”
    暮云博拍拍方君的肩膀，似是安慰又似是有重任相托：“我要见孙小凡一眼，这一切只是猜测，我要去确认。不过她已经入了魔，会察觉到我的异样，这个任务还是要你来。”
    “我去！”方君一把打落肩头的手，开什么玩笑，这家伙除了给自己放黑脚就没干过别的好事，这回又来？这样折腾不是嫌命长吗？
    “瑶草一般在晚上杀人，而且它只能杀被迷惑之人，你只要不吃它的种子是不会有问题的。你说要做我的助手，怕了？”
    方君一哼，双手一环：“开玩笑！只要不吃她给的东西，白天接触她就没事对吧！”
    “嗯，你把这个特质的方糖让她吃下，如果她身体里真有瑶草，不会察觉到有任何异样，如果她说苦甚至喝了就吐出来那就是普通人。”
    方君接过兔子包装的放糖左看右看：“这个，只能配咖啡吧？你就不能想点方便简洁的？比如抛个眉眼，她有反应就是人，没反应就是妖！”
    “照你这个方法，这世界得全是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