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啊。”
正在他收拾着桌子上散乱的杂物时，老板的声音突然从不算远的沙发另一边传了过来。声调是懒洋洋的，听上去像句抱怨，“痛”是否存在既不明确也不重要。但是出于一个救死扶伤的前医学学者的自我修养，他还是停下了手中更加不重要的那部分行动，凑了过去俯下身看着歪歪拧拧的靠着扶手斜在沙发上的玛门尔德老狐狸。
“是哪里痛？”他尽量令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咄咄逼人，“如果您是认真的向我抱怨的话，就不要做出那种心不在焉的敷衍表情了，请。”
“好严厉啊，亚伯伦卿。”
精卫·玛门尔德依旧轻巧的笑着，毫不在意的对他已经在尽力放软的语调和谴词用句做出了评价。
“因为您完全不是认真的。”但是，伤口显然很痛吧。
明明就很痛的话，干嘛要用这种开玩笑的语气去抱怨啊。真叫人不爽。
“好啦，亚伯伦卿。”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那样，老狐狸在沙发上坐的端正了一点，稍稍抬起头来仰望着他的眼睛，“真抱歉，但并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那么，我现在要认真的求助了哦？”
果然是什么都明白的啊。
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将视线从那张惯常被以“妖骊”形容的面庞上移开来。
“是哪里痛？”
“右边的眼睛，还有右手的手腕、背后和左边的肩膀——倒不如说所有的伤口都在痛啊，亚伯伦卿。”他的老板这样说，“是因为上年纪了吗？”
“您今年只有三十五岁，距离长蛇一般意义上的中年还有五年。”
他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去：“右腕在痛，对吗？请让我看看。”
他的老板很自然地将自己的右手递了过去，末了也没忘记加上一句：“是这样吗？可我们家的小公主都快要成年了。”
当然是这样——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十九岁那年有女儿，二十岁那年结婚的，老板。他在心中腹诽着。我有一句那你他妈真棒实在不知道当不当讲。
“亚伯伦卿是不是想要说什么？”他的老板很平常的察觉到了，但不平常的问出了声。
“不，没有。”像戏弄一样。很过分，但确实是自己不对在先。
“好痛啊，亚伯伦卿。”他的老板将话题又转了回去，“这些伤口是要裂开了吗。”
伤口当然没有什么异常。至少是看起来没有。
“它们很好——应该是因为您最近太过紧张了。”他文不对题的做出了安慰，“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找一些不会麻痹神经的止痛剂出来。”
“起到一个安慰剂效应？”他的老板说。
“心里太有数的话就没用了。”
他放开了老板的手，直起身去，将视线也从对方的身上移开之后继续说道：“无知者恒幸福。老板，有时候上当受骗一次也不会是太差的体验。”
“对于塔西伦学派的你来说，这样不也是明知故犯吗？”
为了真理而不顾一切的学派——果然世人依旧是这样认知的。没有底线、没有手段分别，只是客观的追求着那份“真理”的塔西伦之中，生存着的西尔·亚伯伦似乎也应该是这样。可是，实质上呢？
他露出了苦笑。
“这他妈的……不，我是说，老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