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深巷之中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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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等我带着小鬼找到一家不需要有效证件就可以落脚的宾馆时,天空中已隐隐泛出了一点鱼腹似的白色。
熬夜对于小孩子来说肯定不好,就我的切身经验来看至少熬夜对身高确乎有着很大影响。我在前台签了字之后就以这个理由将小鬼打发上了宾馆四楼的二人间里休息,自己则出门继续闲逛顺带找找有没有什么不提供证件就能买到烟的地方。
顺带之顺带的,如果回来的比较晚,买些点心回来做早餐。
早些年西尔亚伯伦总喜欢提醒我们注意劳逸结合,一日三餐这两件事都要规律而有序,身体健康会开黄腔的才是普世价值中的好男人。我长久以来对此深以为然,只要不是加班到天昏地暗我都能做到保证三餐。其实原因倒不是我认识到了混乱生活对身体健康的危害性,而只是我认识到了不听西尔亚伯伦劝告对身体健康的危害性。
这家看上去就不怎么正规的宾馆坐落在一条破败的街上,虹灯明明灭灭,中间有几个字暗下去就再没亮起来。我在前台签字的时候看了一眼纸上写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寂寞楼台还是春欲晚。我想若阿池还在,一定会跟我说这名字是如何附庸风雅。前台没精打采的打着哈欠,我说没有证件她也就没过问我身上的血迹和身上背着的长短对刀。老实说,将小鬼一个人扔在这儿,他有没有那个胆子休息还真成问题。
我在这条灰蒙蒙的街上转了两圈,发现了一家写着出售烟酒的小店和两家看起来都会出售早餐的餐馆,只是都还没有开门。我打了个呵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四点二十二分。
太阳将升未升,好似整个世界都还沉浸在梦的余韵里。
我从长街后的一条巷子里绕出来,回到宾馆附近。忽然之间,我嗅到了空气中那么一丝不太对劲的味道。
甜腻腻的,带着一点腥膻的量产A-26型生化锭味道。
我又打了个哈欠,然后伸开手活动了活动手指关节,想了想最终还是握紧妖后的刀柄。
脏了向江奕剑借来的刀可不太好。
一只四足着地的量产型生体侦查工兵从街边的窄巷中扑了出来。
由于这鸟不拉屎的地界大早上除了我也没别个活物,我只得默认这玩意的目标是我,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将佩刀从刀鞘里拔出来横在身前。
侦查工兵低吼了一声,向着我面门扑了过来——打人打脸,这绝非君子所为。
我稍微矮下身,将刀刃向上直刺入侦查工兵的腹部,借着它的力道很轻松的将它剖成了两半。粘稠的黑红色仿生质血液顺着我的刀流下来,将刀刃染成了浓艳的颜色。实在不是很讨人喜欢。
被破开腹部的侦查工兵掉在路面上,扬起一片未被打扫掉的尘沙。它挥舞着四只爪子挣扎了几下,很快就不再动弹了。
我走近这只侦查工兵,先竖直给它的脑袋上补了一刀。确定脊髓部分彻底被破坏之后我挥一挥刀甩去了刃尖上的血珠,俯下身来查看。
没有标签,所属无从所知,不过型号目测在Ga-4到Ga-9之间。印象中这玩意在第一次长蛇战争时期的战场上很常见,不过由于机能限制第二次长蛇战争期间就基本被完全淘汰。我看这一只左前爪的部分还有几个弹痕,估计就是原本淘汰下来改作民用的那一批。
虽然没弄清楚袭击的理由,但这次检查确实给了我一个惊喜。
那就是这只侦查工兵内腔里储备的生化锭还挺足的。
我从它的内腔里抽出一根装有生化锭的短玻璃管,咬碎了其中一端后吐出玻璃碴子,将内里的淡绿色液体一饮而尽。
甜腻而腥膻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生化锭的味道普遍不好,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往一罐羊血里加了半罐的奶油。我还记得自己在新无回宫第一次尝试喝掉整支的生化锭时那种反胃恶心至抓心掏肺的感觉,那真是给我罐芥末让我漱口我都乐意。那段时间我对这个世界最大的疑问就是,同样接受过仿生械化手术的米修拉尔和吹雪他们这么多年来究竟是怎么一路嗑这玩意嗑过来还能边嗑边跟我们插科打诨谈笑风生的。
“真的男人要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与难喝的生化锭。”西尔亚伯伦在留给我的视频里这样说。
后来时间晃晃悠悠的过去了三五年,我的味蕾被生化锭所麻痹,以至于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再没有了什么特别难吃的东西。古人云比下有余使人餍足,诚不欺我。
将余下的几支生化锭塞进大衣口袋里,感觉没什么别的值得搜刮我就抻了抻筋骨提刀离开事发现场。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在外面逛到能买些早餐带回去的时候。以及早餐最好能买两个包子,菠菜馅的,毕竟刚喝过生化锭可能不太能尝出味道来,吃点平时不太喜欢吃的菜对身体大有裨益。
早些年米修拉尔跟我说人要高风亮节勤俭节约,否则定然成不了大事业。我鄙夷他那三光政策一样的捡破烂能力,他鄙夷我不懂得充分利用事物剩余价值的道理,而阿池鄙夷我们两个根本没弄懂高风亮节是个什么意思就在这里胡闹鬼扯。
其实时至今日我还是没弄清高风亮节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怎么喜欢米修拉尔那套剩余价值的理论。我只是不想空手而归——人总是奢望自己的付出多少能换回或挽回一些什么,即使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即使与付出根本不成正比。
然后好哄骗自己说,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好比一场是你情我愿的上当受骗,即使本质还是打落牙和血咽下也要表现的情深款款。外人来问值得吗,必然回复曰值得。若此人多事,再追问如何值得,那就回答我乐意。毕竟到底乐不乐意是自己的事,这样不会被人拆穿的谎话总归稳赚不赔。
我一直在这条街上晃荡到了早晨五点半。
日出的时候我考虑过要不要爬到哪个屋顶上去看,后来想了想觉得这城市间的日出多半也没什么可看的就作罢了。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我没能寻着一个较为好爬的屋顶。
卖早餐的店率先开了门。
我过去买菠菜包子的时候顺带跟店主人寒暄了几句。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对我这样萦绕着血腥味的顾客似乎见怪不怪,但我向他打听这座城市里有什么帮派势力一类的东西时他看上去还是有些微的吃惊。
“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嘛,哈……那也难怪不知道了。”店主人拿一块白屉布揩了揩手,“几个月前影日的人过来这边,现在这几条街、不,这座城市基本也是他们的天下了吧。”
我感觉影日这名字听着耳熟,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只得问道:“影日?那是个啥啊。”
“诶,看小兄弟你这打扮也不像是那条道外的……影日、怎么说,就是克劳德艾尔·谢利统领的那个啦。”
店主人说着,给我装好了包子。
我打了个哈哈接过包子来,在心中又念了一遍克劳德艾尔·谢利的名字。在我的印象中,我确实听到过这个名字,而且不止一次。
阿池旧日的好兄弟,克劳德艾尔·谢利。
作者闲话:
……为什么一定要自动排版呢,我觉得那个空行很有停顿和转场的感觉的说。
天青风歌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