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二九 忆那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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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眠刚进军营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混小子。空有一身蛮力,却不懂得人情世故,不知如何与人相处。
十来岁的沈眠,更像一个刺头,不讨人喜欢。
遇到莫白是一个意外。
沈眠看见莫白的时候,莫白正被几个小兵围在角落,围殴。附近不是没有其他人,只是其他人都不管。
沈眠心想,这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呀,跟他一样!
但沈眠没有立刻好心的上去帮他,因为他不喜欢软弱的人,他也不喜欢逆来顺受的人。就像他的父亲,只会让家里人“忍忍”。
他本想若无其事的走过去,视而不见。走近了,那些打人的小兵却停下手,避开了他。
沈眠看向他们一堆。
小兵们认识沈眠,有些颤颤。
他看向倒在地上的莫白,嗯,脸上没有伤痕,这些小兵还是很懂的,打在脸上太容易被人发现。莫白没有哭,没有呼叫,甚至还呵呵的笑出了声。小兵们松开手之后,他甚至还坐了起来,直起了腰板。看起来不像刚刚挨了打,倒像是在参加什么诗会。
沈眠想,这真是个奇怪的人。
一时好奇心起,他走了过去,扶起了莫白。
沈眠和莫白就这么认识了。之后不知道莫白怎么做到的,他竟然调到了沈眠所在的那个帐篷。相处得意外的还不错。
莫白的脾气不好,龟毛又毒舌,用他的话说,沈眠文盲,没脑子,粗鲁又幼稚。但心中却是知道,沈眠是个好苗子,学得快,勤奋又用心。开始沈眠就是不跟他计较,罩着莫白不被欺负算是日行一善,但时间久了,对这亦师亦友的感情也愈发深厚。
莫白闲着就教他,从识字到兵法再到权势政治。
沈眠就像海绵一样疯狂的汲取着莫白教导的知识。幸而他还有一个好脑子,不是刻板硬背,反而能灵活运用,举一反三。
沈眠步步升迁,连带着莫白的日子也好过起来。
但是,莫白既然能从一个读书的世家公子,被迫上了战场,成了一个任人欺负的小兵,背后的人又怎么会让他再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不过短短三年,莫白就死了。
敌军压境,当时是先锋官的沈眠随将军上了的战场。手无缚鸡之力的莫白,自然被留在了军营里。那次的战斗维持了很长时间,三天后当沈眠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莫白已经不见了。
据说,有人举报莫白通敌卖国。一卷圣旨下来,随圣旨一起来的钦差在莫白住的帐篷里,发现了与敌军将领的通信,证据确凿,莫白毫无抵抗能力,百口莫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眠也是后来才知道莫白的身世。
莫白是成国公家的嫡出二子,大哥莫晨自小被封世子,当然,家里也有几个庶出的哥哥弟弟。莫白从小文采斐然,于京都名声不小,八岁就随了太子做伴读,与太子名为君臣实似兄弟。奈何今上昏聩,宠妾灭妻,几位皇子长大成人自然争斗不休。太子病弱,纵然有么家支持却也自顾不暇。
成国公府就是这争夺战的头号牺牲品。所以,宁死不屈的成国公和世子,死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二公子,去了战场,反倒是几个无操无节的庶子,李代桃僵,苟延残喘。
眼看着斗倒了的成国公府,本是让莫白去战场吃苦的,想着哪天人就死在战场上了,怎么可能看着莫白因为军功再回到京都!就是那几个庶出的兄弟也不愿意啊,莫白回来,他们岂不是要让位!于是在有心人的暗示之下,上书,“大义灭亲”。
彼时,沈眠已经随袁大将军班师回朝,于大殿上论功行赏,自然轮不到沈眠这样的小足。但架不住袁大将军欣赏他重用他,将他推荐给了东宫太子。袁大将军家族祖训,只忠帝王。但事实上他的夫郎出去太子么家,郭家。袁大将军不能在明面上支持太子,但是暗地里却会给太子输送几个有能力的人才。
沈眠是莫白半徒,又有心为莫白报仇,加之能力确实不错,便进了东宫。
而太子深谋远虑,心地善良,有一颗爱民之心。完全符合沈眠的道德观。之后四年,沈眠自是尽心尽力在太子身边,为太子之刃。却最终没有敌过那生于皇宫,自小就在阴谋诡计中成长的皇子们。
于是,大崇宣德帝二十四年,太子虞承陌无才无德,残害幼弟,贪污腐败。废太子为陌王,幽禁于陌王府,无召,不得出。
同年,陌王府大火,降为陌王的原太子,及府中包括陌王年仅三岁的幼子,上下三十九口,通通丧生火海。
三个月后,失踪五年,人人都以为不在人世的沈眠,带着三岁的私生子沈夏天,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沈和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