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忧郁与理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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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是众人的梦,梦是私人的神话。
淡雅的清香不知从何处飘来,在它侵袭我鼻腔的一瞬,携来了漫目冰凉的绿色。大块大块的绿色像是有生命一样,流动着,缓缓地挪进我的眼眶,挤压着,驱赶着,肆虐地,妄想将那框里的眼珠儿毁灭。即便是在这梦里,那晶状体破灭的痛楚仍然让我难以忍受。
梦?
竟是在梦里吗?
“阿濯……阿濯!”底气十足的高昂女声响起,“阿濯啊!起床了,快!来不及了!”“砰砰砰”敲门声震天动地。
“震天动地啊。”我睁开迷蒙的双眼,嘟囔着。春丽暴力的敲门声在梦里掀起了绿色的海啸……差一点,我就溺死在绿海中了。
“呼,差一点,我就死了啊。”“砰砰砰”在长达数分钟的敲门声里,我迎来了立冬。
“嘿,早上好啊!”
“看你黑眼圈重的,昨晚奋斗到几点啊?”
“快点快点,作业借我看看!”
……
学校的早晨,稀疏到拥挤的学生,有的是朝阳,有的是夜月,有的是臭水沟里的烂泥。初冬的空气里有着各种气味,油腻的早餐,香甜的豆浆还有足以让我反胃到呕吐的咖啡。
“哈……呜!”熬夜的女同学撑着眼皮灌着咖啡,她要熬过30分钟的早读才能趴在桌子上睡一会。
教室一侧的三扇推拉窗将外界的天空投射进来。立冬了,七点的天色将会越来越暗,月亮会陪伴着学生们走过家与学校之间的路。
“李濯。够努力啊,昨晚搞到几点睡的啊?语文卷子写了吗?”汪小琦嬉皮笑脸,一脸欠揍。
“没搞到几点,十二点就睡了。”我把卷子递给他,“可能错的很多,错了你别怪我。”
“搞定了就行,不会怪你的啦!”他拿着卷子飞快的回到座位上抄起来。而我,支着课本背起诗词,眼下的黑眼圈浓的像个噩梦。
在每天的小考、每周的段考、每月的月考结束后,总有那么一大波的人在对着答案、否定别人、炫耀自己、吹着牛再假惺惺地自谦,或者恭维着别人、挖苦自己,再在成绩出来之后,痛哭、欢笑或是沉默。
“真是一届不如一届。”身躯臃肿的老师抱怨着,眼镜遮不住他眼中的不耐、失望,“怎么就这么差呢?”
“嗡嗡嗡!”教室里无数蜜蜂的声音夹杂着沉闷的笑声。一部分人抛弃了尊重,练就了不动嘴皮唠嗑的神功,剩下的一部分陷入了恐怖的、低气压的沉默。
“你怎么就这么差呢?”春丽火山暴动的声音铺天盖地,然后神奇地将一切鲜红的火花收敛,留给我一个只剩一座山的、灰色的世界。
“你怎么就这么差呢?”
“怎么就这么差呢?”
“就这么差呢?”
“这么差呢?”
“差呢?”
“呢……呢……呢……”
“喵!”尖锐到恐怖的猫叫突起。
冰块炸裂,世界混乱。
“嗡”有什么朝我飞来。
“噗!”透明的锐物扎进我的胸口,世界崭新。
“嗤!”浓烈黏腻的暗红液体飞溅而出。如同画家臆想的艺术,火焰的实体,血族的挚爱,毁灭的理智。
我猛地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偶尔被夜风吹起的窗帘间,透过一线冷色的明亮。
我居然没关窗户吗?怪不得梦里的黑猫弄倒了冰水,淋了我一身。
起床,在寒气中缩小自己,走到窗前,掀开帘子。
月光伴着冬显得寂寞,无数星星的微芒在路灯涣散的灯光下,于深沉的夜幕中隐没。诗意的、轻巧的风扑在脸颊上,让眼睛突出的清醒。
“喵~~”一只黑猫蹲坐在路灯下。
我看着那团黑色,想用些特别的形容词。
“有的人就是玻璃心,说两句就委屈的跟什么似的。”
“假什么假!虚伪!”
“还说不努力,我看八成晚上熬夜苦学了。”
“你看人家孙小男,再看看你!怎么办哦?”
“考不上就考不上。大不了去念高四。哈哈哈!”
……
少年在走向青年的路途中,是普通的。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未来靠自己去挣!”
可最后呢?我们只剩下普通,不普通的留给了谁呢?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
春丽是掉进了钱眼里的黄脸婆了。我从不觉得贫穷是可耻的事,然而一次又一次因为钱而心虚自卑的也是我。
“不慕名利的诗人。”
可是他们因为才气就是不肯只种田不写诗。
“老师是辛勤的园丁。”
是啊,教书育人外带赚补习费。
“你怎么这样!总把别人往坏里想。”
我怎么这样,总把人往坏里想呢?我看向那路灯下的黑猫,我觉得它朝我笑了笑?
“喵~~”像是撒娇的嗓音。黑猫优雅地走向了路边的灌木丛,灯光照顾不到的地方。黑色与黑色的交织,分不清、理不清。
一个月前。我在全班人面前做了次演讲。关于杜绝考试抄袭的。我还依稀记得那种感觉,掌声雷动下像催生的猪一样膨胀的喜悦和自信。不顾臊红的脸颊,将扎根的忧郁禁闭,我以为我变成了足够自信的人了,我以为我已经不一样了。
“春丽!果然自信对一个人很重要啊!”我看着春丽不年轻的脸,讲述了我非凡的演讲。
她表情愉悦的颌首,和所有的母亲一样,会为了自己孩子的优秀而喜悦。
一个月后。一次月考结束了。
“嘿!李濯妈!李濯妈!你别走啊!”朱小梦的妈妈在雨里奋力追赶,“李濯妈!你家李濯考得怎么样啊?来来来,我们对对分数!哎呦,我家小梦语文不好。你家李濯语文挺好,让我瞅瞅呗。”
“考得不好,没你家小梦高。我先走了。”雨越来越大。春丽的脸色铁青。
“我家小梦也不好。”朱小梦的妈妈笑得和牡丹花似的,“我们一门一门对,看我家小梦差在哪儿了。哎呦,就语文不好哦~~”
“八婆!八婆!”我在心里恼火地说着。
春丽最后还是带着我逃跑了,那八婆得意的笑脸时常在我梦里扭曲成可怕的怪物。但是我不知道,在春丽的梦里,有没有这般丑恶。
像妖怪被打回原形。月前的自信昙花一现,迅速衰败。沉重的忧郁卷土重来。我的眼下,浓重的黑色仍像个噩梦。
而我的未来也许也像个噩梦。嗤,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