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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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屿今天一上午右眼皮都在不停地跳。
    他随手撕下桌子上记账用的本子,将纸的页脚撕下贴在了自己的右眼皮上。
    说起这本账本,可都跟着他十多年了,自打严屿挣钱开始,他就每天记账。即使现在有了什么可以记账的app,他也从来不用,按照他的话说,纸质的账本,生动,真实,用笔在它上面描绘,会让他产生无尽的快感和满足感。
    他拿起账本,想要用力抚平页脚的褶皱,可越是用力压弄,页脚翘得越高。
    严屿是个死脑筋,用力按压了几分钟,毫无效果。终于,他像是放弃了似的将账本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抬步走进了卧室。
    一分钟后,他拿着一把生了铁锈的剪刀出来,手起刀落,将页脚统统剪了下来,治标不治本。
    “呒”他轻轻吹掉掉落在桌子上面的纸屑,完事儿了又吹了吹自己的账本。
    他将账本放在自己大腿上,食指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敲着,却始终没有翻开。
    因为他知道,就算看一百遍,二百五还是二百五,永远也不会变成二百五十一。
    严屿没上过大学,初中毕业他就不上了。早先是跟着村里人一起打零工,上过工地,端过盘子,别人家婚丧嫁娶去当个吹鼓手,可谓无一不做,有钱就转。
    可是如今,兜里却只剩下二百五。
    他开始发愁了,他现在租的这个房子一个月月租就七百,水电费,伙食费七七八八加起起来怎么也得五百块。他现在又没工作,一千多块钱上哪弄去?
    他掏了掏裤兜,把手机拿了出来,这手机还是他三年前买的,结实,耐用,什么牌子就不说了,反正功能齐全。
    他打开手机,翻着电话簿,找着现在可以联系上的人。翻来翻去,目光锁定在三个号码上。他抬手,刚想按住第一个号码就犹豫了。这个号码的主人叫崔思勇,是一建筑工地的包工头,严屿以前在他手底下干活,为人挺仗义的,就是严屿不干了的时候,崔思勇还给他多结了五十块钱的工钱。按理说严屿现在穷的揭不开锅了,找崔哥这么仗义的人肯定会帮帮他。可不巧的事,崔哥前两天从工地出事了,把腿给摔断了,你说这要是一打电话,找崔哥帮忙不说,怎么着也得买点补品去医院看看他吧,工作不一定找着,买点东西就得花个一二百,严屿能不谨慎么。
    他想了想,口中暗骂了一句,他用力攥了攥手机,想要按通第二个号码,这个人是他小学同学,叫顾宁。
    顾宁和严屿可不一样,家里条件好,重点大学毕业,找了份正经工作,娶了个父亲是省长的媳妇,这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要说这辈子唯一有一点不足的话,就是碰上严屿这个倒霉朋友。
    严屿除了这一副健硕的皮囊,恐怕目前再也没有拿的出手的了。
    顾宁和他是要好,但挨不住他已是一个有家室的人,对于一个工资卡要上交老婆,自己平时零花钱超不过五百的人来说,找他借钱无疑是雪上加霜。
    严屿的目光落在了尾号是xxx5128的手机号上,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别无他法,他最终按通了号码。
    “喂?谁呀?”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道粗犷的声线。
    严屿攥了攥拳,“岳哥。”
    对面朝朝闹闹的,电话中的吵闹声断断续续,不时传来麻将碰撞的声音。
    “喂?说话。”岳友仁大声喊。
    “岳哥,我是严屿。”
    严屿与岳友仁的相识来源于一场打斗。
    两年前,严屿还在端盘子。当然他不是在什么干净地方端盘子,在一家当时很有名的夜店。
    夜店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如果不是没本事,迫于生计,严屿不会去那种地方。
    当时他那种端盘子的小人物还够不上认识这家夜店的老板,岳友仁。
    出事那天是星期五。
    严屿一周七天都上班,不轮休,因为他穷的揭不开锅。
    严屿白天呆在家,晚上七点准时到店里上班。
    七点钟的时候店里基本没什么人,就是有顾客,也是直接上三楼的vip贵宾室,不会在一楼徘徊。
    严屿就是在一楼工作,准确来说只是负责一楼大厅酒水的端送工作,再多做一步也就是将酒水端向包厢门外,每个包厢外都配有专门端进包厢内酒水的服务生,严屿根本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每个人都有选择生存的权利,但当你无路可选的时候,也只能听天由命。
    严屿没有懈怠,更没有不甘心,毕竟以他的资历,背井离乡,能够找到一份月收入过千的工作本身就不易,他理应知足。
    严屿第一次见到老板的时候就是在周五这一天,他记不清陪着岳友仁来的人都有谁,当然他也根本不认识。
    他只是听身旁的另一个服务员小声嘟囔:“老大来了。”
    凌晨1点,正是夜店最忙碌的时间段,岳友仁恰巧来视察。
    那天店里也是不顺,岳友仁刚进了大厅,就听见一群人围在一起骂骂咧咧。
    他推开身旁的人,想要走到近前,还没扒开围在一起的人群,一个酒瓶子就飞了出来,正好给凑过来的岳友仁开了个瓢。
    “啊,我操!”岳友仁大骂,“谁他妈敢在老子地盘撒野!”边说边捂着自己流着血的脑袋。
    此时的人群里乱哄哄的,谁也没注意,哪还管你是谁,脑袋开了也就开了,照打不误。
    一时间酒瓶子乱飞,酒水洒了一地。
    严屿没有像其他事不关己的服务员一样躲到一旁,他一眨眼间就直接冲进了现场!
    倒不是他有多么的敬业,他真的仅仅是心疼地上的酒水而已,虽然酒水也不是他的。
    然后他就平白无故的为岳友仁挡了一下,说起这一挡,他后脑勺上至今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疤痕。
    岳友仁吓了一跳,那一刻却是记住了为他挡瓶子的这小子。
    后来岳友仁没再见过严屿,但却托人把五万块钱和一个电话号码给了严屿,说有困难时找他。
    严屿也从没找过岳友仁,毕竟岳友仁进监狱蹲了一年多。
    也正是出事那天,不知是谁把警察喊来了,不仅遏制了闹事的,把楼上涉黄吸毒的也全部一窝端了。
    有人想整岳友仁,早就布好了阵,等他上套。
    后来听说岳友仁被个朋友捞了出来,又开了几家夜店,不知道有什么门路,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严屿一直没联系过他,但如今实在是没办法了。
    “严屿?”一听疑问的口气就知道,岳友仁根本不记得他了,也难怪,贵人多忘事。
    “两年前,岳哥你…………”
    “噢……你小子!”
    岳友仁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他这人别的地方不行,但唯有一点,滴水之恩,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忘。严屿这个名字他乍一听很是陌生,周围环境又吵闹,他一时根本没想起来。但在监狱那一年里他时常念叨这个名字,要没有这小子,他早死在当场了!
    出狱后,他着实是折腾了一阵,以致把这点恩情倒是放置一边了。
    如今,知道电话那边就是他当年的恩人,自己比电话那头还兴奋!
    “嘿,严屿你小子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啦?”岳友仁一手摸牌,一手拿着电话喊。
    严屿倒是比之前镇定,如果他有半分能耐,他也不会打电话给岳友仁。一则是不熟,二则是源自严屿内心的恐惧。
    严屿在岳友仁出事之前根本就没见过他,但经常从别人嘴里听说他的名号。
    当年岳友仁手底下只有一家夜店,但人却很出名。他是混黑道出身的,听说后来娶了个媳妇,就不总在道上混了,之后开了这么一家夜店,暗地里不知如何操作,但明面上倒是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他为人狠辣,别人敬他一尺,他还别人三丈。两年前的那起闹事,别看他人在监狱,但和外面的人招呼都打好了:“等爷出来了,必奉陪到底!”
    岳友仁真是说到做到,他出狱后,将给他使绊子的那些人连窝端。
    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交集还好,有点交情也罢,但要是在他手底下做事,估计就没那么轻松了,严屿的郁结就在这里。
    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岳哥,你手底下还缺人么”
    岳友仁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盯上自己了,但谁叫他是自己恩人呢,天大的事儿都帮!
    “怎么的,想上哥这玩玩来?”岳友仁口气轻松。
    “玩到不至于,岳哥能赏口饭吃就成。”严屿也是豁出去了!
    “咳,甭跟哥客气!那成,明儿你上哥这来一趟,哥给你安排!”
    严屿痛快答应下来。
    撂了电话,严屿又为明天的打扮发愁了。
    倒不是他要画个妆什么的,起码他得有件像样的衣服吧!
    严屿翻腾着衣柜,翻来翻去,他最好的一件衣服就是几年前买的一套“李宁”运动装。
    “我操!”严屿丢下手中的一身衣服暗骂了一句。
    穷人别讲排场,越比越寒酸这句话一点都不假。而此时这句话被严屿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从来就没富过,哪怕是岳友仁借别人之手塞给他五万块钱的时候。他的日子永远过得紧紧巴巴,每天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你要问他钱去哪了,严屿现在还不愿意回答。
    

    作者闲话:

    并非日更,错别字请忽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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