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就住在隔壁小区，秦歌开车过去很方便。到了楼下，便打齐末末电话：“老头子洗漱好没？好了一起下来，我在楼下等你们。”
    齐末末语气有些愤愤然：“你走开，我不坐他的车。”
    秦歌道：“什么叫‘他’的车？齐末末同学，你的法律知识很匮乏啊，这辆车目前在我的名下，是名副其实我的车。不坐我的车，你小子还想坐谁的车？还是你宁愿冒着迟到的危险大早上的拎着一堆东西加早餐挤一个小时的公交车？那我没有意见，但是”，他忽然冷笑了一声：“你好好的把老头子给我送下来！”说完，不等齐末末说话，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刻钟，秦歌才看到齐末末不情不愿的跟在谢老身后下楼。他赶紧迎了上去：“老师，您下来啦。”
    谢老哼了一声：“我不需要你送我！”
    秦歌道：“您不需要我送，可我需要送您呀，我特别想送您，不然我浑身都不舒服。您平常那么疼我，给我个机会孝顺孝顺您吧。”
    谢老皱着眉不说话，秦歌将他扶到车边：“来，您坐后座吧，后面宽，舒服。”他又看了一眼齐末末，道：“末末，你今天跟我去门诊。都研二了连托槽都粘不好，以后怎么给病人看病！”
    齐末末还没来得及反对，谢老就看了他一眼，道：“你师哥说的对，你也该好好的练练。去门诊，让你师哥好好教教你！”
    齐末末瞪了秦歌一眼，愤愤的爬上了车。
    秦歌先送谢老去医大讲座，然后带着齐末末去医大附院。
    齐末末坐在副驾，期期艾艾的开口：“师兄，我不去门诊行不行啊。”
    秦歌看了他一眼：“怎么，我说话对你不管用，你只听谢师兄的话是不是？”
    齐末末立刻炸猫：“你胡说……你这是……根本就不是那样！”他说完有些沮丧：“师兄，我做不好那些，你知道的，我不适合做这个。”
    秦歌放缓了声音：“末末，不是每个人天生都是牙医的。你不愿意尝试，怎么知道是适合还是不适合？”
    齐末末沉默了一下，慢慢道：“师兄，我不想做牙医，我从小就想做心内科医生，后来……我就更想了，我从来没想过做别的。”
    秦歌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末末，你得学会跟现实和解。”
    齐末末最终愁眉苦脸的跟着秦歌进了门诊，秦歌也不敢当真让他动手，只是让他旁边仔细的看着，一边仔细的教给他。
    护士长笑了：“秦医生，你对末末真细心。可你看末末这小脸皱的，有这么个好老师你还不满意啊，要不是你，秦医生可不愿意这么手把手的带呢。”
    齐末末甜甜一笑：“姐姐，我这是不敢太得意，怕别人骂我呢。”
    护士长揉了揉自己脸上的皱纹和斑，“咯咯”的笑着走了。
    到了下班时间，齐末末早偷摸溜走了，谢老是学校和医院返聘的专家，因为身体不太好，平常也不用坐班，秦歌便自己一人回去。
    将车子停在停车场，他到小区门口小吃店打包了些热汤面，打算舒服的吃完，就开始整理课题资料。他提着汤面刚走进小区门口，便感觉有人在看着他。他左右看了看，小区门口是一片绿化带，在夜光中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
    他试着慢走了两步，听到绿化带中传来一阵沙沙声。他又慢慢的走了两步，忽然猛跑了起来。绿化带中果然传来一阵大的声音，接着一个脚步声向他走来。秦歌猛地停下脚步转身，身后那人收势不住，堪堪停在他的面前。
    秦歌一看，原来还是那流浪汉。他的脸看起来比早上更恐怖了，右脸颊上有一大块瘀痕，还有一些新鲜的刮痕，像是刚从绿化带那里划得。
    秦歌有些生气，问道：“你干嘛躲在绿化带里？我要是有点功夫，刚才就直接踹过去了。”
    那人不回答，只是看着他，眼神有些委屈。那感觉，好像是秦歌在欺负他。
    秦歌有些烦躁，道：“你又不要警察帮你，跟着我有什么用？我没办法帮你回家。”
    他依旧不回答，秦歌不再理他，转身上楼。
    那人一直跟着秦歌走到门口，秦歌忍不住吼道：“你跟着我到底要什么？”
    那人依旧委屈的看着他，道：“吃，睡觉。”
    很好，总算会多说一个字。
    秦歌看向手中的汤面，又看了看这人，终究没有办法抵挡他的眼神，愤愤的打开门，道：“进来！你今天在这儿住一晚，明天我就去电视台帮你登启事，我就不信找不到你家人。”边说，边走到厨房把面倒出来。倒完了面，他又去卧室里找出一件系带的睡衣，打算先让“客人”洗澡。
    谁知道，他刚走到客厅，就发现人不见了。他心里一紧，喊道：“喂，你在哪儿？”
    想当然的没有任何回答，秦歌想着人是不是跑出去了，正想去门外看看，就听到浴室里一阵水流声，原来他已经去洗澡了。
    秦歌这才放下心来，他走过去敲敲浴室门：“睡衣给你放在门口了，出来记得穿上。”
    秦歌翻了翻冰箱，发现里面还有些青菜，火腿，便拿出来给那人重新煮了一碗面。他习惯边吃饭边看电视，煮碗面便端到客厅沙发前的小几上，打开电视，自己抱起那碗已经糊掉的面吃了起来。
    面没吃两口，浴室的门就打开了，秦歌扭头过去，一个一丝不挂、浑身滴水的身影走了出来。秦歌吃惊的长大了嘴巴，一口汤没咽下，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眼前的景象，对秦歌这个喜爱的同性又压抑多年的人来说，未免太刺激了些。
    秦歌原本以为这人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但现在才发现，他看起来很小，不超过二十岁，还算个少年。只是因为身材高，又很少说话，自己才没看出来。洗去了一身污渍的人虽然脸是肿的，但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清澈透明，不知是不是刚洗完澡的原因，看起来湿漉漉的，鼻子坚挺有型，嘴唇在灯光下泛着嫣红，在一脸伤的衬托下，看起来清秀又野蛮。他的皮肤是莹白色，带着象牙的光泽。身材虽然瘦弱，但比例却很好，宽肩细腰，再往下看……
    秦歌捂着鼻子，转头看电视，说话结巴起来：“快快把睡衣穿穿上，过过来吃饭。”
    那人却似没有听到般，赤条条的走了过来，坐到秦歌身边，端起桌子上的饭碗就吃了起来。他吃的虽猛，吃相却不难看，看到出受过很好的教育。秦歌有点欣慰，虽然他不理解这欣慰从何而来。
    一碗面很快下肚，少年抬起了头，用湿漉漉的眼神看向秦歌。秦歌心里无奈的举起来白旗，将自己这碗糊掉的面推给他吃。少年也不介意，接过碗就吃了起来。吃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唇边的伤，他“嘶”了一下，嘴角抽了一下，继续吃起来。
    秦歌看他这么安静的样子，觉得什么又暴力倾向简直是无稽之谈。他叹了口气：“看你也不像主动跟人打架的人，是别人欺负你吗？”
    少年没有回答，却抬头看他一眼，轻轻笑了一下。秦歌顿时觉得……这好人没白做。
    他想起自己书房里还有红花油，便走去拿了过来，顺便将睡衣拿过来，递给少年道：“喂，把睡衣穿上。”
    他有想过少年是不是不会穿衣服，正在盘算自己帮他穿衣服的技术难点，少年却已经接过衣服，很熟练的套在身上，将带子好好的系了一个蝴蝶结。好吧，蝴蝶结也行，至少不是裸体了。
    秦歌走到沙发上刚坐下，正打算给他擦药，少年却自然坐到他身边，将头枕在他的腿上，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动作熟练地好像他们每天都这么做。不过，这样倒方便了秦歌帮他擦药。
    秦歌一边打开红花油，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能一直喊你喂吧。”
    少年睁开眼仰望仰望着他，一双眼睛含着水波。
    秦歌看着他轻声道：“名字，你爸爸妈妈怎么叫你的？”
    少年伸手指向上面道：“妈妈？”他又收回了手，抱着自己道：“妈妈，小宝乖。”
    秦歌笑了，道：“你叫小宝？你妈妈给你取名也太随意了吧。”
    小宝却猛地一挣，用手用力的推了他一下，控诉道：“坏，你坏！”
    秦歌见他生气，忙投降：“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妈妈，小宝乖，小宝特别乖！”
    小宝这才不不动了，在他腿上躺好，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秦歌倒了些红花油在掌心，放到他伤处轻轻揉了起来。小宝只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反抗。秦歌越发的肯定这孩子被人欺负了，这么乖巧的孩子，还有很大可能心智不健全，怎么会主动去跟人打架呢？
    秦歌心里有点心疼，一边揉一边道：“是被人欺负的躲在绿化带里了吗？可是你原来那样子，确实有点吓人。跟家人走散好几天了吧，你家是住哪里的？”
    小宝没有任何反应，秦歌仔细看他，却发现他鼻息轻微翕动，已经睡着了。
    秦歌将药收好，拿出一个抱枕给他枕上，又从卧室拿了条毛毯给他盖上。天气虽然入秋，但还不太冷，秦歌想他睡在客厅应该没事。但又想到他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好好吃过饭，睡过觉，到底还是担心他感冒，又把客厅的空调打开。一切都收拾完后，才去洗澡睡觉。
    这一天秦歌也很累了，很快就进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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