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成皓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里的时候，季云澜感觉非常的荒谬。
    他早就料到成皓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见到他，但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突然间看到十几年前的成皓，感觉还是十分的微妙。
    毕竟他跟这个人已经相处了如此之久，还是曾经的枕边人，他最熟悉的成皓，应该就是皓天娱乐上升时期之后，意气风发的模样。
    而现在不过是十几年前，皓天还没成立，成皓的野心、手段还有那些阴暗的心思，全都还没展露出来，他还是用当初那种仿佛真挚无比的，温和又英俊的眼神和笑容对待他。
    只是，成皓的确是十几年前的成皓，季云澜却不是当初二十岁的他了。
    “拿冰块过来。”
    没多久成皓一个手下就拿着毛巾和冰块小跑过来，递给季云澜，却中途被成皓拿走。
    成皓显然想亲自帮他敷冰块，季云澜没等他靠近就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成皓试图提醒他：“去年在你的学校，我们还见过面。”
    季云澜道：“我记忆一向很好。”
    “这是自然，我记得你智商评估非常高，同龄人都比不上你。”成浩笑道：“我就不行了，大学是家里拿钱砸的，到现在也没干出什么事业出来，家里老爷子早就催我回去继承家业了，但我一直不想回去，男人嘛，总想有自己一番事业，你说对吗？”
    这些话……
    这些话真是跟当初成皓跟他说的话一模一样。一个字也没差。
    成皓突然话锋一转，“还记得那年我刚见你的时候，跟身边人走散了，身上没带钱包，恰巧手机也被偷了，在大学门口往哪走都不知道，还好遇见了你……”他似乎陷入了记忆里，事实上那段记忆对他来说也是相当深的，他不是成家唯一的继承人，但却是长子，从小到大身边就没缺了人伺候，那次是第一次和手下走散了，又身在外地，正没办法联系人的时候，季云澜出现了。
    “当初用你的手机打了电话，却忘了要你的电话号码，没想到你也不是那所大学的学生，否则，后来也不用找那么久。”成皓口气里有微微的遗憾，“不过幸好，总算是又找到你了。”
    “今天是你解救了我，等于是还了当初的人情，我们之间两清了，成先生。”
    季云澜这话说得十分客套，或者说相当冷淡，他身上穿着白衬衣黑裤，刚才与人打斗的时候身上占了不少灰尘，戴着的眼镜也早就不知掉哪里去了，嘴角的血迹在苍白的脸上非常明显。
    但即便是这样狼狈的模样，他看起来依然非常好看，五官俊秀且精致，皮肤好的比任何一个做化妆品广告的明星都细腻，如果不是脸上有伤，简直可以直接拉到摄影棚里拍平面广告了。
    成皓费尽心思找到他，这就是其中一个原因，好不容易救了一次美，又怎么会想着‘两清’呢？
    所以在季云澜起身想走的时候，成皓立刻起身抓住了他的胳膊。
    季云澜皱了下眉，成皓手一松，但没有放开他，“弄疼你了？”
    “成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的神情看起来已经透出几分隐忍了，但成皓明显不想就这么放过他，“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找你麻烦的那些人，我可以帮你解决，你家里有什么困难，我也可以……”
    “抱歉，成先生。”季云澜冷冷道：“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劳烦你。”
    成皓的一个手下一听这话就怒了：“你这小子不知好歹，你知道皓哥是什么人吗？！”
    “闭嘴！”成皓冷冷呵斥，转头对季云澜说：“你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季云澜笑了一下，但那笑容非常浅淡，笑意还没到眼底就已经消失了，“成先生，你可能还不知道——”
    他盯着成皓的眼睛，神情透着说不出的讥诮，“跟我亲近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父母都已经过世了，身边的朋友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运气，相反还经常遇到倒霉的事。”
    “所以……”他顿了一下，声音冷了下来，“成先生以后还是不要接近我比较好。”
    他这话说的相当不留情面，还有几分警告的感觉，成皓脸色微微变了，但他还没开口，季云澜已经绕过他，在一帮保镖虎视眈眈的目光中离开了咖啡厅。
    “皓哥，这小子太不知好歹，要不要我找两个兄弟教训一下他？”
    成皓看了说话的手下一眼，眼神十分阴沉，那人看他脸色不对，立刻闭了嘴。
    成皓身边的人自然知道他的脾气，能看得出来他对季云澜的话似乎相当不满，但是仔细看，又完全不像是生气。
    “你们懂什么。”透过玻璃看着那个快要消失的背影，成皓像是回味刚才季云澜的表情，意味深长的笑了，“他要是轻而易举的贴上来，我倒是觉得高看他了，这样才有意思……”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纷纷接话道：“皓哥说得对，这小子模样是真不错，性格也够味儿……”这话放在女人身上还行，放在男人身上就有些不像话了，但是成皓听了也只是笑了笑。
    “他家里的事情都查清楚了？”
    “都查清楚了，他家那个公司现在被他大伯和叔叔占着，那两个老东西都不是什么好鸟，这次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他还不被他大伯扒一层皮？”
    “既然皓哥喜欢他，要不然我们去帮他一把？”
    “不用了。”成皓漫不经心道：“这次他没领情，等到下次真的吃了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需要谁了。”
    ……
    季云澜拨通黄律师的电话，刚跟他说了两句，黄律师立马就怒了，“什么？他果真让人去找你了？还把你打伤了？”
    “这次是我大意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次他们没把我怎么样，这两天估计会消停一点，我自己也会小心的，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这边你放心，我可以保证十成十的把握，就算不把他们送进监狱，也少不了倾家荡产。”
    “很好。”季云澜难得笑了笑，“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我看要不然这样，未免他们再找你麻烦，你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先住一阵。”
    “我明白，这两天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一时半会我也不会让他们找到我的。”
    季云澜说的其他的事情，就是跟成皓有关。
    原本他是觉得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如果这辈子还要跟娱乐圈打交道，那么免不了要跟成皓撞上，上一世，可以说他是完全依靠成皓才进的娱乐圈。
    这辈子若是没有成皓，他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可是当他再次遇到成皓的时候，他突然就定下了决心。
    上辈子，他隐忍了那么多年，几乎付出了所有的才华、感情，和原本平静的生活，可以说，他把他所有能给的东西都给了成皓，甚至一直在损耗自己的生命。
    可到了最后，他一无所有，事业被阻断，感情上一片空无，到最终还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凭什么这一世还要再忍？
    把家产拿回来是远远不够的，即使他手上有再多的钱，对于成皓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
    而且，他知道成皓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他，十多年后的成皓收起了所有阴暗的锋芒，变得越发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透，可是现在的成皓，却分明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一种依然可以置他于死地的危险。
    如果坐以待毙，他的下场绝对不会比上辈子好到哪里去——而让他远远的躲开，他又怎么甘心？他知道就算是再优渥的生活，那些噩梦里的绝望和痛楚也不会消失一点。
    再次找到褚玖的时候，他正在打篮球。
    简陋的街头篮球馆，在这里打球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在一片或是瘦小或高大壮硕的年轻人或中年人中，褚玖那堪比男模的身材非常显眼，季云澜刚站了两分钟就听到有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打篮球的帅哥，还时不时尖叫两声——在那些打篮球的人中，称得上帅哥的自然只有褚玖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上一世未完成的遗憾，也许是这辈子见到的第一个跟自己曾经的事业有关的人，季云澜终究还是再次来找了他。
    被人盯着看早已经见怪不怪，但是被一个年轻男人如此目光灼灼的盯着，对褚玖来说倒是少见。
    以至于在打篮球结束之后，又看到那个人跟过来的时候，褚玖特意停了一下。
    可是季云澜却踟蹰着，没有再跟上前。
    褚玖大概是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抱着篮球走了。
    季云澜就这么跟着他走到一家面馆门口，见到褚玖在里面坐下，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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