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城泽起床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林贺的身影，客厅里有已经摆好的早饭，来到洗刷间，竟然连牙膏都挤好了，顾城泽无奈的笑骂“林贺这个臭小子”
    洗刷完毕，吃过早饭，已经是九点多，顾城泽往学校走去。
    天公不作美，虽然已经进入九月份，但是烈日炎炎，晒得人睁不开眼睛，昏昏欲睡。街上的杨柳也没精打采的晒低了头，叶子打着卷的垂下来。日头烘烤的马路，远远望去，能看见泛着水光，顾城泽总是喜欢观察这种所谓的海市蜃楼。
    来到操场，顾城泽头大了，一块阴凉地都没有，一操场的军绿色，一排排的方阵已经开始成形了，学生的市井气去掉了不少，可是，他的学生在哪呢？这偌大的操场，二十多个队伍，总不能一个一个的去找吧。都怪自己，太贪睡，没能和学生并肩作战。
    “老师，你班的学生在那边呢，主席台下面的空地上，那一队的教官最帅了。”操场门口的一个队伍中有个女生喊道。
    循声望去，只见穿一身迷彩装的教官黑着脸，从队伍中揪出一个小女孩，拉到一边，罚站军姿去了。“军训要有军训的纪律知道吗！像你这样的，去了部队。。。。。。。。”
    顾城泽做了一个抱歉和谢谢的手势，然后向那个女生敬了敬礼，表示对不住。那名女生虽然被罚，却也不恼，军帽下红扑扑的小脸挂着笑容。
    直奔主席台而去，顾城泽不太确定这是不是他的学生，本来交流并不多，现在又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更没特色了。天气太热，后背已经开始出汗。队伍中林贺站在最后一排的左边，咧着嘴冲他笑，这家伙竟然是班里最高的，军姿站的倒是挺像样。其他同学也已经注意到班主任正前来慰问他们，队伍开始有些散。
    “把大拇指放到食指第二个关节处，手贴裤缝，为什么还有同学没做好。”队伍中传来教官洪亮的声音，队伍一阵蠕动，学生都在调整自己的姿势。
    看到一个个稚嫩的面孔表现出恐慌的神色，顾城泽忍不住想笑，想想自己军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
    “嗨”看到教官从队伍中走出来，顾城泽不觉感叹，还真是挺帅的，年龄不大，看着二十一二，因长年训练而晒出的古铜色皮肤，却掩不住他的眉清目秀，身板挺直，有汗珠渗出脸颊和脖子，顾城泽忍不住啧啧两声，还真是帅哥都上交国家了。打了招呼，继续自我介绍“我是他们的班主任，顾城泽。”
    说着要跟教官握手，教官大方的伸出手，露出浅浅的笑“徐渭”
    两人认识之后，顾城泽也不啰嗦，“那你忙，我就看看”说着退到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被折磨的一群小崽子。
    “军姿已经差不了，下面我们开始练习转体。首先跟大家做示范。”
    当兵的就是当兵的，说话走路就是有范。顾城泽毫不掩饰的直盯着徐渭，忍不住赞叹。可是表情又有些黯然，当兵，呵呵。
    “好，这个环节大家练习的不错，原地休息十分钟。”徐渭说什么都铿锵有力。
    听到终于可以休息，英姿飒爽的学生瞬间散了架，怨声载道，喝水的喝水，去卫生间的已经跑到操场门口，女生开始拿纸巾擦汗，男生则直接用衣服擦。
    “徐教官，这是在哪当兵啊。”顾城泽走到徐渭身边。
    “在秦皇岛，现在回市军区了。”徐渭回答着，眼睛却往别处瞟。
    “嗷，那家是哪的啊。”套近乎的嫌疑更加明显。
    “当地的，家里不希望离得太远，就调回来了。”虽然徐渭有条不紊的回答着，眼神却还是不自觉的乱瞟。顾城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也不再自讨没趣。
    学生都被晒蔫了，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坐着休息。
    “看看你们啊，平时娇生惯养的，才一天就不行了啊。”顾城泽打趣道。
    “老师，你来试试啊，真不是闹着玩的。”说话的是昨天认为他来找人的男生。
    “哼哼，等着吧，以后训练强度会越来越高的。”顾城泽幸灾乐祸。
    “老师，军训这段时间，您都会陪着我们吗？”有大胆的女生问道。
    “嗯，会啊，所以好好表现啊，凭个优秀学员啥的。”顾城泽呵呵的笑着。
    “耶，太棒了。”女生堆里开始吆喝。
    林贺坐在地上，和周围的一小群男生聊天，看得出虽然都被晒的够呛，但属于学生所特有的活力还是显露无余的，一聊起天，疲惫就扫除的差不多了。
    徐渭瞟了半天，似乎没什么收获，悻悻的呼喝着学生继续操练。
    顾城泽观察了徐渭半天，心想，果然是年轻，心事掩不住，或者说有种当兵人的直率，刚才的心不在焉，一准是瞅哪个人呢。
    临近中午，太阳升的越来越高，学生一个个脸上红扑扑的。林贺却仍然是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裸露在外的皮肤晒的发红，他却不在意。顾城泽觉着看他们训练也没什么意思，找邻班的班主任聊天去了，那是一位年近四十的男人，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眼镜显得没有生气，有些出油的头发，遮住头上秃掉的部分，顾城泽不禁感叹，幸好没打算一辈子当老师，要不然这真是早衰的节奏啊。
    顾城泽跟他侃了一会，秃头老师很高兴的样子，时而发出串串笑声。
    回到自己的位置，心中不禁想到：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不会让自己发展成这样吧，毕竟你是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又那么有涵养，有疼你的老公和儿子。你该是一个多么幸福的人。顾城泽在心里想象着母亲的轮廓，想着便用双手遮住脸，掩住即将湿润的双眼。我来实现你的梦想了，你看到了吗，你没体验到的，我帮你。你想实现的，都由我来继承吧。
    顾城泽抬头看天，日头很强，天气很好，天空蓝的让人心旷神怡，几朵云挂在蓝色的背景下，像一幅美丽的童年水彩画。
    “哎，小子，干嘛呢，向后转了。”传来徐渭的声音，打破了顾城泽的沉思。
    徐渭走到队伍后面，顾城泽一看竟是林贺训练时走神，这会儿正慌乱的乱转呢。
    徐渭一脚踢在林贺屁股上，疼得林贺“哎呦”一声，“全班就你没做好了，过来，二十个俯卧撑。”
    林贺委屈的看了一眼顾城泽，乖乖的接受了惩罚。
    做完俯卧撑，脸上的汗珠已经开始往下滴了，林贺不敢再马虎，专心投入到训练中。顾城泽幸灾乐祸的咧着嘴笑。
    军训对于顾城泽来说，除了看着他们受苦受累有点乐趣之外，其他的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下午偷了懒，到训练快结束时才慢悠悠的来到操场。反正学校只是说班主任多盯着点，并没有说必须随时跟着队伍。扫了一圈操场，也只是有两个班主任还坚守岗位。
    队伍正在休息，和徐渭打了招呼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徐渭却主动的开始找话题，跟他交谈。顾城泽受宠若惊，上午碰了一鼻子灰，下午转运了？
    谈到高兴时，徐渭也会哈哈大笑，顾城泽说道：“这才是年轻小伙子该有的样子吗，你应该多笑笑啊。”
    “对啊，教官，你笑起来，可帅了，快把我们老班比下去了。”队伍中又有人开始起哄。
    “别瞎吵吵啊，玩你们的。”顾城泽冲着队伍嚷道。
    徐渭笑着摇头。
    两人背对着阳光聊的不亦乐乎，一个阴影罩过来，显出高大的影子。
    “集合了，没听见吗！”声音从身后传来。
    徐渭急忙的站起来，军姿站的挺直。“班。。。班长。”
    顾城泽有些诧异的回过头，阴影打在他的脸上，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可是这轮廓，他怎么会忘记呢，这声音，他怎么会不记得呢。这个他想了等了盼了也恨了四年的人，他。。。。。怎么能够忘记呢。
    来者瞋视着徐渭，似乎在责怪他跟别人聊得这么热乎。当他把不友好的目光投向顾城泽的时候，瞬间脸上的表情变成惊讶，嘴微微张开，握着徐渭肩膀的手松开，悬在半空，忘了放下。
    这样静静的对视了半分钟，时间仿佛停止，两人都沉浸其中，沉浸在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
    “班。。。。班长？”徐渭试探的叫他。
    他放下胳膊，转过身，“就等你了，快点。”
    “是。”徐渭小跑着站到教官队伍中。
    顾城泽眼神一直跟随着那个人，他整个人变了，变得精神了，威武了，更坚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