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的话，可以拿走我的面包，可以拿走我的空气，可是别把你的微笑拿掉。
    ——《聂鲁达的微笑》
    夏天明听见顾忍冬对自己说再见，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烦躁地扔了手里的烟头，只好随口回了一句再见。
    自己今天本来是打算跟蒙蒙分手的，但是等了她一个小时，也没有出来。看着顾忍冬默默远去的方向，发了一小会愣，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他没想到还可以见到顾忍冬，而且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个不太爱说话的女孩，怎么会凌晨两点跳墙出去散步，想想也是觉得这女孩奇葩的不行。
    于是一路小跑追了上去，学校里的蒙蒙正在呼呼大睡，她或许已经忘记了夏天明说要等她，或许只是单纯地不愿意再见他最后一面。
    忍冬当时刚要走出黑暗的小巷子，忽然感觉身后有脚步声，然后便有一只手突然拍上了自己的肩膀，吓得忍冬张嘴就喊：“啊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然后便觉得一道掌风袭来，啪地拍了自己的头一下，那个清澈的熟悉的声音说道：“有病啊你？”
    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的忍冬张嘴喘着大气，听到声音再一回头，原来是夏天明。
    不远处路灯的昏黄光线柔和地洒在夏天明的脸上，他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痞痞地笑着，一口大白牙呈现在忍冬面前。
    恍若隔世。
    忍冬此时却又砰砰地心跳个不停，感觉脸好像又在发烧似的红了起来，幸好昏暗中夏天明看不清忍冬的囧态。
    “就这点事都把你吓成这样，大晚上的你一个人瞎跑什么啊？”夏天明逼近了顾忍冬。忍冬本来就心跳加快，这样一来她更是紧张的说不话来了，愣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夏天明，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
    “说吧，去哪啊，我陪你去，”夏天明嘚瑟的摇头晃脑，一脸得意的样子。
    忍冬听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女朋友怎么办？”
    “那个臭丫头放我鸽子了，再说，过了今晚，她就不是我女朋友了。”
    顾忍冬一脸疑惑，不知道夏天明和他女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天明又接着说道：“你去哪啊？去哪溜达啊？”
    忍冬指指不远处那条灯火阑珊的大街。
    夏天明看了一眼，说：“嗯，很漂亮啊，咱们走吧。”
    夏天明一把拽住忍冬的胳膊，拉着她就向那条街跑去，顾忍冬愣愣地随他拉着自己，和他一起跑到了街上。
    路灯一盏一盏的连在一起，散发出温暖的光芒，一束一束光线像细细的雨丝投射下来，大街上的一切都被镀上一层淡淡的橘黄色，包括顾忍冬和夏天明。忍冬扭头看向夏天明，终于可以看清这个少年的脸了。他好像很开心的笑着，眼睛眯起来，嘴也咧开了，忍冬很喜欢他的眉毛，干干净净的，左眼眉梢处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安静恬然的躺在那里。
    夏天明扭过头来，顾忍冬来不及躲闪，两人目光交接，四目相对。
    奇异的对视，两人的眼睛好像只要一对视，便再也挪不开视线。一时只觉世界寂静，两人眼中只有彼此，忍冬好像被夏天明的眼睛吸住一般，想挪开视线却不知怎样挪开，夏天明也觉得奇怪，自己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人，感觉这个女孩好像看到了自己心里一样。
    这时忍冬脚下一个趔趄，向前扑去，摔倒在地上。原来脚下有块石头，忍冬走路本来就不稳重，又没看到这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栽了也是正常。
    “我靠，没事吧你？”夏天明赶忙把人从地上拽起来，但顿时又觉得好笑，情不自禁哈哈的笑出了声，眼前的人好像总是散发出一股呆呆的傻傻的气质，感觉这个笨女孩真是笨的可爱。忍冬看他开心的笑了，也不自觉的翘了嘴角，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望着对方，笑了一会。
    夏天明突然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想出来散步啊？不害怕吗？”
    忍冬摇摇头，“没事，我不害怕，就是想出来走走，学校里太憋的慌了。”
    “嗯嗯，我也是这么觉得，学校里太闷啦。”夏天明随声附喝着。
    “所以你就退学了？”
    夏天明望着眼前女孩清澈的双眼和直接的问题，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一丝遗憾和羡慕在眼底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但就是这快如闪电的遗憾却被忍冬捕捉到了，忍冬突然就在心里明了了，夏天明不是不想上学，他一定另有原因，她在夏天明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舍和遗憾，看到了少年的脆弱和不甘。
    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人能够一眼看穿我的脆弱和倔强吧。
    “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说点别的。”
    两人转移话题，说了说学校里的趣事和老师们的怪癖，沿着这条灯火通明的大街慢慢溜达，有说有笑，感觉一条长长的路很快就走完了，两人只好往回走。
    忍冬一直在心里默默想着，真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就这样永远走下去吧，永远走不到尽头该多好啊。
    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忍冬在夏天明的帮助下爬上了原来的墙头，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顾忍冬坐在墙上，静默了片刻，再见两个字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来，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声轻轻的“晚安。”
    “嗯，晚安。”夏天明干净的声线传到耳边，忍冬跳了下来，两个人之间便隔开了一堵墙。
    忍冬听着墙外面衣服的摩擦声和脚步声渐渐的远去，直到消失，一个人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宿舍，钻进了被子里，看了看表，已是凌晨四点。天好像有一点点明了。再睡一会吧。
    顾忍冬只是后悔，为什么没有张嘴要夏天明的手机号，有个联系方式总比没有好啊。
    这一天距离高考还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