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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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一缕阳光映在窗边,地上落下的树影斑驳。桌边瓷杯中逸出一缕白烟,淡淡的茶香飘散而出。
萧琅凝神翻阅着书卷,秀眉微微蹙起,隐在暗处的面颊略有一丝忧郁。站在一侧的侍女,额头微低,鹅蛋小脸颇为清秀,唇间一点朱红,淡淡的笑容似增添了一丝明媚动人。
她小步走向萧琅身侧,耳垂下的流苏轻晃碰在白皙的脖颈间,晶莹剔透的翡翠下肌肤如玉脂般细腻,她抬手端起茶杯,微敞的衣袖顺势滑落,露出纤细的腕间。
“大人,请用茶。”侍女娇声道,秀目流转望向萧琅的双眸似泛起淡淡情丝。
萧琅点了点头,视线停留在卷面的小字上,未抬头看她一眼。
侍女不禁俯身凑近了一些,柔顺的青丝似滑落在萧琅的衣衫间,若有一丝淡雅的香气。
“你下去吧,勿要站在这里妨碍我做事。”萧琅蹙紧眉头冷声道,握住笔杆的指尖稍用一丝力道,微薄的纸页上淌下了一片墨迹。
“是。”侍女略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她已经尽力了,何曾想到萧琅竟然滴水不进。
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夹杂着微低的言语,在寂静的房间中略显清晰,不禁有几句传入了萧琅耳中,他听见那几个咬重的字眼,面色微微沉了下去。
“大人,新来的家丁不懂事在府中随意说三道四,我去赶他们离开。”侍女开口道,作势要推开房门。
“不用了。”萧琅起身走向房门外,眼眸间有些凝重。
柳树旁隐着两道身影,“你别说了,诋毁王爷可是杀头之罪,要是让其他人听到,你的小命就完了。”略有些年长之人拉了拉他身侧人的衣衫。
“有何不可说的,他身为王爷犯下滔天大罪,将错事推在无辜的侍卫身上,百余人因此而失去性命,皇上非但未追查此事却反而嘉奖他的功绩。”年轻男子大声道,面上似有些愤恨。“人在做天在看,他终有一日会遭到报应的。”
萧琅大步走向柳树后,他尽力忍下心间的怒意道,“云王爷勤政爱民,不曾包庇过贪官污吏,你诬陷他残害百姓可有证据。”
“萧大人。”年长者忙按住男子的肩膀低头行礼。
“罪证,当年的证人都已被残忍杀害了,你又要我如何证明,”男子冷冷哼了一声。
“大人,他的脑子有些问题,经常说一些胡话,您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言辞。”年长者忙开口道,他瞪了男子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我所言句句属实,当年表哥参与押送银两,王爷暗中派人偷了军饷谎称银两被劫,暗夜亲见实情的官兵皆被灭口了,可惜姨丈白白站在村口等待着表哥。”男子用力挣脱开身侧人的束缚。
“胡说,云王爷忠心朝堂,怎会私偷银两。”萧琅不禁怒道。
“看似仪表堂堂却道貌岸然内心狠毒,若王爷私下未曾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府中又如何有这么多银两,恐怕王爷是想暗中招兵买马试图找寻机会逼宫称帝为王吧。”男子冷笑道。
“你住口。”萧琅厉声喝道,“云家三代忠良,老王爷更是随先帝一起打下江山,绝非有一丝异心。”
“大人凭何这般相信云王,莫非亦是被云王收买了,”男子狠狠瞪着萧琅,“天下拥护云王者甚多,又有哪一个不是被眼前的利益所诱惑了,何曾真正想到过百姓的疾苦。”
“我空凭一词却无法为表哥报仇。”男子悲叹的说。
秦阚匆匆从远处走来,“你怎么将他放出来了,我不是让你看好他吗?”秦阚怒看了一眼一旁的长者。
“我担心一直将他闷在房间中,恐将他闷坏了,就带他出来走走,但没想到竟撞见大人了。”年长者面上一片恐慌之色。
“惊扰了大人是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秦阚忙低头行礼。
“他是何人。”萧琅摆了摆衣袖,心中余怒尚未消下,他日日见翎霖为朝事操劳,又怎能看着他人诋毁翎霖。
“他叫岑四,早年家中开采玉石,积攒了一些银两,为县中穷苦的百姓修建了房子,他爹病逝后,他常年赌博家变破败了,人也时常疯疯癫癫的,上一任知县不忍看着他流浪街头,便给他在府中安排了一份差事做,岂料他疯的越来越厉害了。”秦阚微摇了摇头。
“你可知他表哥的事情。”萧琅开口道,稍犹豫了一下,心间暗暗自责自己的迟疑,他留在王府中日日陪伴在翎霖身侧,怎还对翎霖不信任呢。
“他表哥早就离世了,可能是病死了。”秦阚抬头看向萧琅,眼眸间闪过一丝神采。
萧琅点了点头,他想亲自查阅当年军饷遗失一案,证明翎霖的清白但他仅为小小的六品知县恐不能触及朝堂卷宗。他忆起当初王爷贿赂刑部大人,心间隐隐有一丝不安,生怕此事会与王爷有所关联。
萧琅微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个人胡言乱语罢了,他怎能因此而怀疑王爷,他看着一旁的人眼眸清澈,倒不像是神志不清,心间隐隐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若大人觉得他碍眼,我现在就派人给他些银两将他赶出府外。”秦阚道。
“不必了,他孤身一人恐也没有去处,你派人请大夫来为他看看吧。”萧琅摆了摆衣袖,虽此人无足轻重,说出刚才之言混淆他的视听后便再无任何意义,但若他将此人赶出,恐怕明日满县便纷纷议论他的恶行了。
“是。”秦阚用力拍了一下男子的肩边,“还不快感谢萧大人,若出了府门,恐怕你没吃没喝也活不了几日。”
男子哼了一声,侧身看向远处。
萧琅走近男子低头望着他,“给你的银两足够抵得上那些外债了吧,但就算你还清了,还能够正常的走出去吗,恐怕一辈子都落得疯癫的名声了。”
男子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深低下头不敢在看向萧琅。
秦阚挥袖示意年长者待男子下去,他看着萧琅仍有些阴沉的面容,低头跟随在萧琅身侧,“扫了大人的心情,实在是我的疏忽。”
“你为何未曾向我提及过他的事情?”萧琅微微蹙眉,亦或岑四并不仅仅是刻意安排。
“大人刚刚前来临县,我向大人禀告了一些紧要的事务,便遗漏了这些琐碎之事,我本想日后在细细告知大人,谁知他今日竟突然犯病了。”秦阚略有些无奈的说。
“临县中还有多少像他一般无家可归之人。”萧琅问道,临县盛产玉石,百姓纷纷放弃庄稼前去开采玉石,然官员挑选成色上等的翡翠进贡,银两丝毫不分给百姓,田中颗粒无收,他们又是靠何生活的。
秦阚微楞了一下,“临县的百姓皆生活富足,他也仅是因为游手好闲才落魄至此。”
萧琅点了点头,恐怕辛勤卖命的百姓亦未有几人能吃上饱饭,而他更不知在山中采石的百姓有多少。
“大人,快到正午了,我派人去厨房为您准备饭菜吧。”秦阚担心萧琅在询问其他事情,忙开口道。
“不急。”萧琅抬步走向书房。
“大人,您初上任县中事务有些过多,不必急于一时,慢慢熟悉便可,您在操劳之际也要注意身体。”秦阚劝道,他到不担心萧琅费尽心思查看卷册,反正他皆有所准备,萧琅亦查不出什么了。
“下午你差人将临县近十年来的账册送到我书房中来。”萧琅沉思了一阵,他在王府中做过一段时日的账房先生,若是账册中动过什么手脚,或许他能察觉出分毫。
“陪我去石矿场看看。”萧琅顿了顿脚步,转身走向府门外。
萧琅看着秦阚略有些诧异的神色,微笑了笑,“怎么还未准备好迎接我的阵势?”
“不是,大人多心了,我只是担心石矿场灰尘过多,大人恐怕禁受不住,我想先派下人前去清理一番。”秦阚未想到萧琅突然提出此事,一时有些猝不及防。
“我亦是乡间出身不曾如那些高官般金贵,”萧琅看着秦阚脚下银色的靴子,临县的富贵恐也只限于官员,拿着成色较好的玉石贿赂京中大臣,步步高升,从此远离这个穷乡僻里,再不会在意百姓的疾苦,“我想看看县中百姓们都是如何采矿的。”
“他们皆是轮班制,不会太过辛苦。”秦阚沉声道。
萧琅冷冷看着远处,历代官员恨不得将他们全榨干了,又怎会将他们的辛劳看在眼中。
“我们走吧。”炽热的阳光刺在背上,却有一丝丝寒意渗入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