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篇 为时已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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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紧闭的昏暗房间内,衣裤散落一地。
一只修长的手拾起裤子,重重坐回床上,套好裤子,又抓起皱成一团的衬衫,胡乱穿上准备走。
突然躺在床上的人懒懒哼了一声,大半个背露在外面,美好曲线展露无遗,趴在床上看不清脸。
那人慢慢伸手摸索着抓住身边人的裤腿,声音闷在被子含糊道,“钱”
萧晨盯着罗义光裸的背,俯身压了回去,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听到身下人疼的倒抽一口气,才满意起身系好扣子,临走前冷冷留下一句,“自然不会欠你”,无半分留恋的走了。
过了很久,手机叮的响起来,罗义半死不活的朝床下摸去,半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他脸埋在被子里,手一路摸摸索索的,向昨天手机掉的地方抓去,费了老大劲终于找到了手机。
罗义勉为其难的转过头,屏幕的光亮让他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差点刺出点眼泪来。
上面有一条信息,『对方已向您汇款金额3000元』
还挺积极,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当老子是小姐啊……罗义被手机上的光亮刺的眼睛疼,他懒洋洋的将手机丢回地上,认命的翻了个身,想起萧晨走时无情无义的样子,心里觉得空落落的,竟然有些难受,又觉得自己犯贱,明明挺不喜欢跟别人牵扯不清的。
这难受像被激起的池水,荡起层层涟漪,无限扩大开来,怎么也收不回。
他掀起被子看了一眼身下,一派乱七八糟的景象,想起昨夜稀里糊涂浪荡行为,更觉心堵,只好就这么赤条条的起来去冲澡。
冲到一半,门铃拼命响起来,催命似的,罗义暗骂一声,是哪个畜生,一边裹了浴巾湿淋淋的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个人就狠狠推了他一把,火急火燎的进屋里来。
“怎么打电话你不接,开个门要这么久”,陈含一打开冰箱猛灌了一瓶汽水,没好气道,想是在哪儿受了一肚子气,拿罗义当受气包。
罗义翻了个白眼,口气凉凉的,“你大爷我在洗澡,没听见”
陈含一干完一瓶汽水,一个甩手投到垃圾桶里,横了一眼罗义,瞧着房间不是昨天他走的那样,也拿话刺他,“哟,又带人回来了啊”,目光将罗义全身上下扫视一番,见背过身去找毛巾擦头发的罗义肩上赫然有一道牙印,笑的更不怀好意,“还是个脾气烈的”
“哪有你烈啊,一勾一个学弟,往死里整,花样多的我都不好意思说”,罗义一把推开靠在冰箱上耍帅的陈含一,拿出一罐啤酒灌了下去。
陈含一坏笑道,“哪能啊,连你都勾不到,也不算什么本事”,说着要去扯罗义腰间系着的浴巾。
罗义不退反而贴近陈含一,笑的十分灿烂,“可以啊,拿钱,我看你挺难伺候的一次六千,怎么样……”
陈含一识相的收回了手,罗义嘴毒的很,关键的是心更毒,指不定哪天把自己整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开个玩笑还当真了,刚刚我上楼瞧见那主儿了,挺帅的啊”,陈含一偏偏一高大威猛的男的,还挤眉弄眼的,叫人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帅有屁用,昨天一晚上才给大爷我三千,还拿我上次上了他的抵了,真不是个东西”,罗义啪的一下捏瘪了手中的罐子,优雅的躺到沙发上了,真是站一会儿能要了他的命。
“什,什么”,陈含一跟吃屎了一样,不知道罗义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到是被这句话的信息量吓了一跳,他凑到罗义面前,把舌头捋直了,接着说,“你上了他还,罗义你当下面当腻了,拿他开刀呢”,话里有几分愤愤不平。
忽然想到什么,陈含一更气愤了,他将罗义整个人摁进沙发里,咆哮道,“你个没良心的,还翻倍收我的钱”
罗义揣开陈含一斜眼看着他,“说的好像大爷我真收了你那么多,你要真拿的出来,我就躺这让你上”
说完哼着小调回了房间,临了将门甩的山响。
罗义打开电脑,呆呆坐了半天功夫,嘴角一勾,典型的一坏笑,将昨天夜里上下摸了一遍的身体画了下来,越画越来劲,午饭都没吃画到了下午,累的瘫在椅子上,揉了揉眼睛,脑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想。
懒懒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画的,又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画那个人做什么,变态吗……懊恼的撤了桌面,玩游戏玩到了天黑。
手机突然响了,罗义正玩的起劲,一走神挂了,心里不知怎么的想起萧晨的脸来,有点希望是他打来的。
抓起手机一看是姐姐罗萱打来的,那点幻想瞬间破灭了,烦躁的将手机丢在床上,离自己远远的,接着玩。
而那头锲而不舍的,不停歇的打了二十通电话,大有你不接,我一直打道明天早上的意思。
罗义叫那铃声吵的心烦,极其不愿意的接了电话,整个人窝在床上不动了。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罗义还没开口,手机里就传来一阵咆哮声,他赶紧拎着手机离自己的耳朵远了些。
等罗萱发完脾气,罗义才懒洋洋开口,“找我什么事”
罗萱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问他,“你过年回来吗”
罗义以为自己听错了,翻身看了一眼床头的日历,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道,“大姐,现在才十一月份,你……”
“我就问你过年准不准备回家的”,罗萱着急的打断罗义的话。
罗义盯了半天天花板,声音冷冷的,“不回”
“你都两年没回家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认个错有那么难吗”,罗萱抬高了声音,显然是生气了。
想起两年前大二,罗义向家里坦白,自己喜欢男生,不打算交女朋友,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结婚。
罗义的爸爸罗先革典型的封建思想那辈的人,听罗义说什么喜欢男人还不结婚的话,觉得他有病中邪了,才会胡说八道,把他狠狠打了一顿要带他去看医生。
从小什么事情都是罗先革说了算,这不准那不准,说一不二认定的事情谁也说不通,罗义特讨厌他这样,听罗先革要送自己看医生,觉得他不可理喻,就和罗先革大吵了起来。
“你是不是个男人啊,男的喜欢女的天经地义,你一个男的喜欢男的,不是有病是什么!你是不是要所有人知道,笑我罗先革生了个怪胎!”,罗先革吼道,甩了罗义一巴掌,因为太用力,放下的手还不停的颤抖。
罗义被这一巴掌掀到了地上,脑袋嗡嗡的响,他试着爬起来,摔了好几次才扶着墙爬起来,他拿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脸也肿的老高,冷笑了一声,梗着脖子咬牙道,“我没病,也不是你生的,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我就是喜欢男的,你能杀了我还是怎么着”
罗先革看罗义死不悔改的样子,气的脸涨的通红,拿起一旁的扫把向他狠狠抽了去。
罗义也不还手任由罗先革打,哼都没哼一声,啪的一下扫把断了,飞出去打碎了桌上的花瓶,罗先革也打不动了,在一旁喘着粗气,眼睛瞪的大大的。
罗义捂着胳膊,最后一下好像打到骨头了,现在疼的厉害,他咧了咧嘴,吞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还是没低头,“我只是告诉你事实,把话说明白了,没指望你能接受我这档子事,你不打我我还不痛快,最好把我给打死了,那我也不欠你什么了”
罗先革气得冷笑,“我养你二十多年是白养的”,然后气冲冲的去开门,拽起罗义将他摔门外,吼道,“是你说的,那就永远别回来!还省了我在外面丢脸!”,说完狠狠关上了门,墙上一片剥落的墙灰被震的悠悠飘下来,落在罗义脚边。
罗义咧着嘴笑了好一会才爬起来,踢着拖鞋一瘸一拐的走了。
罗义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吐出来,听着罗萱在电话里苦口婆心的说一大堆,话里带着哭腔,他只觉得很累。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认错”,罗义打断罗萱的话,没有愤怒,也不是反问,而是理所应当的陈述。
“我已经劝爸爸想开点,这种事情在现在……在现在看来很正常,他已经气消了,你回来说几句软话,爸爸就原谅你了,何必要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说着说着罗萱哭了起来。
“我已经说了,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也不需要求他原谅我,现在这个样子对他对我都好,你不用费心折腾了”,听见罗萱哭了,罗义心里也不好受,声音渐渐放软。
小学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罗萱只比罗义大两岁,也是小孩一个,没了妈妈,她便担起了所有家务事,对罗义很好,省着零花钱给他买吃的。高中毕业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出去打工,后来用打工的钱供罗义学画画,希望他以后找个轻松点的工作。
和罗先革闹僵时,罗萱不在家,很多事情她不是很清楚,也曾找过罗义劝他回家,当时罗义伤的不轻,咬牙给妈妈宋小玲打了个电话,在她那里住了几个月,后来刻意躲着罗萱,两人差不多一年没见上面。
直到去年罗萱在酒吧逮着罗义了,扯着他的袖子不让走,两人才找了个地方好好谈了谈。
罗义表明了想静一段日子,回家的事不必再劝,罗萱对于同性恋这事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没想到发生在自己弟弟身上,一开始震惊之后,后来担心起罗义来,想不到事情会闹的如此严重。
她说,“你喜欢什么人是你的自由,只是这条路太难走,我怕你熬不到头,想回头又没有路可走了,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爸爸说你是被不三不四的人给带的,但是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罗萱两眼通红的看着罗义,脸也消瘦了好多,看着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当时罗义心里挺难受的,被罗先革下狠手打的时候,被赶出家门时,都没有那一刻难受,他觉得自己的眼角渐渐漫起一股湿意。
罗义说,“我想清楚了,一个人也好,同另一个人一起也好,这条路我是要走到黑了,后悔什么的,既然决定了就不去想了”
罗萱抬起眼,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很快又被她擦干净,她张了张嘴,愣了好一会儿,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罗萱问,“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罗义笑了笑说,“有啊”
“那……那个人是谁”
“萧晨”
罗萱惊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一颗心被勒的紧紧的,她艰难的吐出一口气问,“他喜欢你吗”
“谁知道呢……”,罗义苦笑。
罗萱试探道,“你是为了他,才……”
“不是,我没有为任何人,我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不再活的那么累”,罗义望向窗外,眼里一片迷茫。
自那以后罗萱就有了他的电话,时不时的打来。
见是自己刚才话说重了,罗义干脆放下身段,放柔声音道,“姐,这个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说没事就没事的,我和他心里都有疙瘩,除非我如了他的意,两个人当没发生过,但可能吗”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姐你好好找一个自己喜欢,对方也对你好的人,我希望你能过的好,其他的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他那个性子不是你说两句就能改变的,这事你放下吧”
罗萱劝了半天,这会儿反过来被劝,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叮嘱罗义几句就挂了电话。
罗义累的连手指都懒得动了,偏偏肚子又饿的咕咕叫,喊了几声陈含一也不见回应,才知道他又不知去哪里了,只好在手机上点了外卖,等吃的送过来。
罗萱和萧晨是高中同学,做了三年的同桌,关系不错,不过单纯是朋友之间的关系,而且两人家里的很近,过一条街的小区就是萧晨家。因为罗先革在工厂上班,经常因为夜班不能回家,所以萧晨与罗萱下了晚自习,两人常常一起结伴回家。
周末的时候萧晨来过罗萱家里好几次,罗义与萧晨自然而然也就熟了起来,有时候会约在一起打乒乓球,或去爬山。
罗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萧晨的,等到发现的时候萧晨已经考去了外地的大学,两人仅在网上聊过几次,渐渐没了联系。
到后来,罗义发现自己不但喜欢萧晨,也开始喜欢其他男孩子,到了大二的时候,才终于正式自己的性向。
他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异类,觉得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反倒松了一口气,什么也看开了,就算喜欢男人又怎么样呢,他还是罗义,骨子里的某些东西既然改变不了,为什么不坦然点呢。
是男是女又如何,自己喜欢就够了,可以喜欢猫,喜欢狗,喜欢其他的,为什么不能去喜欢一个男人呢,有谁规定了男人必须喜欢女人吗,既然不是,不如放过自己,开心就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