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丝与男神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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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葳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尽管他与子房从小相亲相爱,一同长大,但他的心中其实是记恨着张家的,记恨着张家的滔天权势,记恨着张相的目中无人,记恨着父王的有志难伸,记恨着王叔的有家难回,记恨着王室一族所经受的一切隐忍退让与委曲求全,但他更恨自己,恨自己不学无术,恨自己享乐贪欢,恨自己不能为父王分忧解难,恨自己不能让母亲笑颜常开,他可以接受自己的无能,却无法正视自己的懦弱,他一边痛恨着丞相一家,一边又无比惧怕子房的父亲,既不敢学古之良臣直言诤谏,也不敢学侠者义士为国锄奸,父王母亲总期望他开怀便好,他也慢慢接受,除了开怀,别无所求。此刻,他站在铸剑室外,脑中划过无数古往今来为人称道的壮士豪杰,面前隔着众多提刀带剑的甲兵,人前立着威势远胜君主的丞相,这个人欺负他们父子还不够,如今还正在对他最看重的两个朋友,一个疾言厉色,一个喊打喊杀。
他回头看向身旁不知是在调息备战,还是在静观其变的人,不由得抿紧了双唇,那张总蒙着一副玩世不恭的面具的脸上,露出一个难得一见的坚毅神情,紧接着便挤开那些不长眼睛压根就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公子的卫兵们,慷慨义愤大步朝前走去。
卫无疾不知道别家的太子是不是都这么能闯祸,但摊上这样的,他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难道真要弄死他才能让他乖乖不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吗?
秦湛不会知道,**丝到男神之间的越位升级往往只需要一瞬间,在此之前,韩葳从未想过,当他挤开人群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竟不是那个令他胆战心惊的韩相,而是那个他只花了百十个钱就买回家的仆隶。那人似乎看到了他,又似乎没有看到他,当对方看似无意投来的视线,擦碰到他专注观望的目光时,他感到时间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刻意拉长,变得又缓又慢,慢到他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潋滟眸光,轻轻碰上下眼睑的睫毛仿佛从他心尖扫过的翎羽,明明又轻又细,却几乎一刹那将他三魂拔离了七魄,韩葳忍不住定神再看时,那人的视线已早不在他身上,只是自他所能看明的那个角度,对方似乎正朝他露出了一个清清浅浅安慰的笑容,狠狠迷杀了他的全部眼目与心神。
“公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公子若还明些事理,此人便交由老夫处置。”
男人虽不魁梧,却声如洪钟,礼数尚在,话语却咄咄逼人,甫一开腔,便喝醒了他的冥思遐想,韩葳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正想出声反驳,待瞧见眼前虎步鹰视,面容冷硬的人时,又下意识弯起眉毛,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个乖巧至极的谄笑,前一刻还聚涌在心中扬眉吐气蹈死无悔的决意,此时全化作了剑炉里的炭花,“啪”得一声,便炸了个干干净净。他一边唾弃自己无能,一边求救地望向垂首立在张父身旁的好友子房,对方只略略扫了他一眼,轻轻皱起好看的眉头,似乎对他自作主张的出现感到既诧异又不满。
“父亲……”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的吗?造器坊交于你手,这便是你给为父的交代!”张良方一启口,便被人冷声喝止,虽知父亲酷厉刚愎,却还是被其张口一语呛得脸色铁青。
他早非三岁孩童,接任坊主已有年余,入仕在即,大丈夫生于世间,脸面大于性命,纵使为人父母,也少有这般当众叫儿女难堪之辈,未知父亲何以屡屡为此,叫他七尺之躯,如何立身处世!
韩葳一口气憋在胸口,既恨丞相为父不慈,又恨自己再度牵连朋友,未等他开口揽责,只听一个沉练萧朗的嗓音猝然出声诘问道,“交代?你要他给你什么交代?你老迈昏庸,心瞎眼盲,识人不清,请来一个欺世盗名的妖人奉为上宾,诳害无辜百姓不知几何,你又如何向韩国上下交代?”
听着对方敲金击石一般掷地有声的话语,韩葳几乎瞪圆了眼睛,一时的错愕之后,偷眼瞧了瞧张父惊怒交加的神色,心中竟不由自主涌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爽,举国无人敢逆其心意的一代权相,今日竟被一个奴仆责难训诫,真的好想叫父王也来围观一下……
秦湛突然对张良产生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之意,尽管他有举世无双的好相貌,有人人羡慕的家世背景,一出生便是国之继相,博尽青眼,享尽荣华,哪怕将来亡国破家,也有高人相辅,一路青云直上,然而现在想来,也许一切的一切都及不上一个无忧无虑恣意妄为的童年。他觉得自己从前似乎冤枉老爹了,原以为这世上最严厉最会虐待儿子的父亲非秦王莫属,可现在想来,便宜爹的优点,他至少能数出一万个。
张平为相十数载,连君王亦对他敬畏三分,未料今日竟有人敢当面作此悖乱之语,“汝欲就死乎,何敢妄言!甄大师乃欧冶子之传人,竖子害我贤师,非凌迟车裂,生烹碎煮,无能解我心头之恨!”
张良感到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他既不满那人对父亲的忤逆不敬,又因为对方的坦然偏护而心存感激,可当真要为了一个贱如微尘的仆隶而违背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作者闲话:
如果有人像我们领导一样想天天见到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