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赵之佞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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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君上亲临,将士用命,邯郸可一举而入吾彀中也!”
玄青大纛烈烈迎风,人喧马哗鼓角相闻,秦湛立在君王身侧打量着率领诸将满面春风跨出营门的豪壮男子,桓齮四肢长大,筋骨丰实,须发花白,面上也已见衰老之色,颧骨突出,腮骨横长,鼻梁尖耸,眉间连亘着数道纵深的岁月刻痕。每次会面,秦湛都忍不住在心中摇头,桓睢那小子,长得可一点儿也不像他老爹。想起那个每天都在抽风的死孩子,他的心情顿时更差了。
“老将军对大秦拳拳之忠,寡人之心甚慰矣,然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两国交战年旷日久,亡赵亦非一日之功,老将军应敌还需谨慎。”
桓齮拈抚颌下髭须,脸上笑意未减,只微微颔首道,“君上所言有理,老臣明矣,必不负君上所望,定竭尽所能早日为大秦一举扫平赵地!”
秦湛有些头疼,君上都叮嘱了谨慎为重,这桓将军如何还在大放豪言?莫非真是连战连捷,志得意满,已经到轻敌的地步了吗?眼看秦王爹嘴角几乎绷成一线,眉间也沉淀出几分不愉之色,秦湛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抬眼正撞进君上意味深长的审视目光,他背上一时泛起冷意,呃……陛下你不调教自己下属,看你儿子做什么?
赵国邯郸相府内,一身商旅打扮的王敖,冲主位稽首一拜,“不知建信君对我家主人的礼物可还满意?”
以手支颐侧倚于卧榻之上的男人,眉青如黛,目秀比星,一头乌发于榻前铺散垂落,葱白的手指轻轻敲拨着面前的犀纹玉盅,约莫三十出头的模样,眼底却已露出沧桑意态,闻听来人所言,男人不觉眉尖耸动,眼尾勾挑,似笑非笑间竟似有万种风情。
王敖垂首掩去面上的厌恶之色,他原不长于外交辞令,更无纵横捭阖之能,他一直不明为何君上将此重任交托于他,但直至得见邯郸这位闻名遐迩的建信君,他才知晓使君那句“王敖为人耿介,可当此任”究竟是何用意。臣不贤,则国危,君不正,则国亡,堂堂一国之相,这副姿态,赵国又能强到哪儿去?如今赵王迁又贪欢好色,美人无数,宠信嬖人韩仓,岂非天意亡赵也?
“贵主一掷万金,我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男人微微一笑,缓缓坐正了身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黄金我收了,上卿之位给我留好,时机一到,李牧的人头自当奉上。”
既得答复,同为人臣,王敖闻言未及欣喜,只觉义愤,半晌强忍不住开口问道,“建信君当真不怕赵国灭亡吗?”
却只听座上人漫不经心嗤笑一声,“赵国亡不亡乃赵国之事,与我有甚么相干?”
王敖听闻,心中鄙夷更甚,君子不与小人为伍,索性使命已成,告辞而后,便迫不及待匆匆离去。
任由少年理顺背后披散的长发,男人眼中露出一抹好奇之色,遣此等高洁朴重之人,行这般龌龊下流之事,秦国,倒还真是能人辈出。他自小入宫,为先王伴读,只不过读的都是些男欢女爱,蝇营狗苟罢了。这世上除了名利,什么都是假的。
“李牧一死,赵国当真会亡吗?”少年细细梳理着手中银亮的黑发,有些不安地问道。
郭开拉过身后神色惶惶的少年,“韩仓,赵国亡不亡,你比我说了算。”
先下平阳,后取武城,于武遂杀赵将扈辄,斩敌十万。杨端和指着案头粗糙简略的羊皮地图,“我等乘胜追击,东出上党,越太行山自北路深入赵国后方,已攻下赤丽、宜安,如今正该直取邯郸。”
“寡人听说赵王迁已从代地雁门调回李牧,并将其任命为大将军,命其率所部南下反击秦军?”军帐内默听战况的君王幽幽然道。
闻言,杨端和不由面露沮丧,“大秦锐卒士气高涨,何惧赵军?只那李牧甚是不好对付,筑垒固守,不愿交战,我等攻之不下,叫之不出,实在憋屈。”
桓齮应言道,“君上,秦军远出,不利久战,昔日赵之廉颇以坚垒拒王龁。今李牧想必亦要重施此计,老臣意率主力进攻肥下,诱使赵军前往救援,俟其脱离营垒后,将其一举歼灭。”
嬴政清楚,桓齮分析得并没有错,秦军远出,军需补给都是问题,如今的秦国不是经不起久战,而是并未打算将久战之计用在赵国上,故而诱敌实是上策,因此,他也未再多说。况赵国朝事,尚在运作之中,但现在要除去李牧,并不是合适的时机,这一战,李牧大破秦军,获封武安君,第二年李牧再度西抗强秦,南拒韩,魏,其时功高震主,威望才是真真正正到达顶峰。如今还为时尚早,李斯遣人送出去的那一万两黄金目前能起到的作用恐怕有限。
非常有自知之明以至于从头到尾守口如瓶一言不发的秦湛崇拜地扫了眼大帐里的一干军将,就一块只有几条线其余什么也没标的羊皮地图,他们就能知道哪儿是山水,哪儿是城池,这项神技能,真不是一般人能搞定的。略略思量一番军将们商定的计策,秦湛也觉得还算周翔,只是对于李牧这种千呼万唤也不一定出来的天才boss,真的说诱就能诱出来么?他怎么记得好像匈奴可怜兮兮诱了多少年也没召唤出这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