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年·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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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林岩,今年十八岁,五岁那年,我发现了我另一个人格,他叫林炎。
林炎非常强大,他几乎主导了我的身体,又一次争夺身体主控权,他胜利了,我不得不进入沉睡。再醒来时,是在医院,而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听他们说,“我”在和人打架时被刺透了左肩。
肩胛上的痛以及病历卡上的“林炎”彻底激怒了我,明明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林炎是我,他活得那么真实,那么自在,可一出事就又卑劣的躲起来,让我来承受所有的伤痛和责任,他凭什么,凭什么···
我狰狞的笑起来,扯开了肩上的伤口。
“小炎,你没事吧。”刚要进门的景年被吓到了,眼神怪异的看着我。我看见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我颤抖的蹲下,将眼睛贴在手臂上:“舅舅,我是阿岩啊,我不是他!”我径自的哭吼着,肩胛的伤似蔓延至心胸,不甘的痛着,连他都不认识我了,我最爱的人都不认识我了。
颈后被印上炙热的吻,景年有力的手臂环上我的腰,声音微小却又满蕴激动:“阿岩,你回来了,太好了,你回来了。”
我渐渐地止住了哭泣,躁动的心跳也重归徐缓,我将头枕在景年的肩头,眼皮困倦的打架,景年毫无征兆的扣住我的下颔,吻了进来。不似从前的宠溺,也不是满含重逢的喜悦,只一味的掠夺者我的呼吸,在昏迷之前,我的眼前就只剩下景年眼里的不舍与执着,以及唇舌间愈演愈烈的厮磨,我忽的明白过来,是林炎,他要来了。
那时,毫无反击之力的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喃喃着,景年,等我。可我不曾料想,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的缠绵。
似乎每一场葬礼都是阴雨连连,连上苍都不禁哀戚,可景年偏不,他的葬礼在一个温煦的午后,一片安静祥和,他的容颜就这么定格在了时间之海。
阳光印满我的脸颊,温暖的犹如景年昔日的笑。我讷讷的站在他的墓碑前,直至太阳西斜,最后一抹金辉攀上景年的黑白照片,我才恍然明白景年似乎再也不能对我笑了,再也不用等我出现了,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睡进土里,上一次,我们还曾拥吻,而这次见面,却是在这样的一片死寂下,穿着林炎选好的衣服,那么措手不及。
“景年···”我低声唤着他似还有余温的名字,可这一次,没有回应。脸上的泪珠早被夜风偷走,一遍遍的狎玩。我跪在地上,将吻烙在冰冷的墓碑上,冰冷的照片上,景年,会再见的,等我,最后一次。
循着记忆,我回到了我们的家,房间里的布置满是陌生,原来,我错失了太多该有的和景年的生活,我疲累的躺倒在床上,困到极致却又不敢入睡,我怕林炎再次主控了我,我还有要去完成的事呢。
意识馄饨的很,我发狠的在自己股间掐了一下,猛地坐起,还是去冲个澡吧,这样下去不行。
冰凉的水流自头顶倾下,划过每一寸肌肤,在初秋的的夜里成功的唤回我所有的意识,淋了半个小时,在确保毫无睡意后,我才走了出去。
客厅的茶几上景年在白色的相框中正笑的温柔,我刚想抬手触碰他的脸,一旁的暗黄色的信封不合时宜地撞入我的视线,几个清秀的字体书在上面“林岩亲启”——是林炎的字。
“林岩,舅舅是因为我出的事,我知道,你们是恋人,所以,作为补偿,也是遵循舅舅遗愿,这具身体,给你,我做了深度催眠,以后,你将是它唯一的主人,我会消失,永远的消失。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这么善良,甚至于是伟大,将我们争了那么多年的身体平白地拱手奉上,其实也并不是平白啊,是舅舅,他死前唯一的愿望‘小炎,你以后也要多给阿岩些生活···’当时,他动脉都快断了,还在不停地说着,一遍又一遍只重复这一句话,将目光穿过我,亟亟的寻找着你的灵魂,直到最后,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我,可一直以来同他生活的,都是我啊。
不过现在好了,我去黄泉陪他,你就守着他的遗愿,过好你的生活吧!”
我疯了般撕扯这张纸,看着空气中的尘埃的上下震颤,我的眼眶干的厉害,涩的发痛。我仿佛能听见来自灵魂深处,林炎放肆又得意的大笑。
我站在了空旷的天台上,夜风拂来,凉凉湿湿的印在唇上,我挥手向空中抓了抓,不知白日里景年尸骨炼成飞灰之际,可否有几缕汇在了风中,现时,来作这个永别之吻。
我想就此跳下去,这样就可以和景年团聚了,想及此,我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可我还是忍住了,只是任凉风卷走我所有的倦怠,明天,我将开始我的调查,景年的真正死因。
一直以来,景年虽说不上健硕,但二十多年也是无病无灾,此次,定是有人害了他。
一年过去了,我依旧一无所获,直到,那一天。
“林炎,你出来。”一脸痞气的男生立在我家门前,扬声高喊。他叫张靖许,是附近出了名的混混。他的脸,于我来说是陌生的,但不难联想,林炎,和他有些恩怨。
他带我转出了小区,拐进了一个小胡同,我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却被他摁在了墙壁上,他的力气大得很,我一时挣脱不开,便曲起膝盖,撑开了些许距离:“你干什么?”
“怎么还是学不乖,上次的教训都忘了吗?”他是笑着说出来的,但我却感受到了通体的寒意,似乎是这个身体,本能的惧怕着他。
他说罢,便用膝盖将我的腿顶的大开,我正惊愕,他猛地抬腿向我胯间撞去,毫不留情。
“啊!”痛楚如电流游遍全身,我痛呼出声,眼角都隐隐湿了起来。
“林炎,你哭起来,真是美呢。”他轻浮的说着,还不忘舔舔我的唇,“真是怀念你的味道。”
我清楚地听到,他用了“怀念”这个字眼。
“变态。”终是忍不住满心的恶心,我骂了出来。他猛地揪住我的头发:“你是不是忘了你舅舅的下场了,敢骂老子,你信不信老子把你也杀了!”
头皮上的神经痛的发麻,但这丝毫不影响我的听力,是他杀了景年。
“你,杀了景年···你杀了景年!”我疯扑上去扣住他的喉咙,手渐渐发力,谁知他又是抬腿撞上我的下身,疼痛吞噬了意识,我终于昏了过去。
我是被一阵律动惊醒的,还是在那个胡同里,我的腿架在他的脖子上,赤裸的肌肤泛着羞耻的潮红,而他在我身后奋力的冲刺着,一下又一下。触感渐渐回归,身后密处阵阵撕痛,那里,只有景年一个人进去过。我想挣扎,却发现身体软的似要化掉,他给我用了药···我望着灰蒙的天,泪水遮挡住了视线,
景年,求你,不要嫌弃我。
自那日,已过去了五个月,期间,张靖许再也没来找过我,有了方向,我很容易就调查明了一些事,张靖许曾多次侵犯过林炎,那天他又想强暴林炎,被景年撞见,一时怒极便厮打起来,情急之下,张靖许抽出随身的匕首,生生的切断了景年的动脉,景年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燃的璀璨,便不甘的湮灭,而罪魁祸首只是出国躲了一年,便毫发无伤,意气风发的回来了,再一次的,找上了林炎。我浑身都气愤的颤抖,景年,我会为你报仇的,不惜一切代价。
我多方打听,才知道了他的住处,现下,正是初春,街路旁已可见新绿点点,一派生机盎然,我叩响了街角一栋房子的门,开门的,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也就八九岁的年纪,声音也是怯生生的:“你找谁?”
“张靖许在么?”
“在,你等等,我去给你叫。”说罢便晃着两条马尾跑回院中。
她没有请我进去,我立在门口,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林炎,你来干什么?”张靖许出来后,挑眉看着我。
“我···”我低下头,端出一副害羞的模样,“今天我过生日,我,我想你了。”
他闻言更是放肆的大笑:“说你贱还不认,你说,你是不是贱,就这么欲求不满,还跑到我家来找我。”
我低下头,不去看他,张靖许的声音极大,不时有过路的人指指点点,但这些都不重要,我不在乎。
“开车来的?”许久,张靖许开口问道。
“嗯。”
“走吧,去你家。”
一进门,他就将我按在身下:“林炎,你就该乖乖的在我身下媚叫。”
“我们去床上。”我心跳如鼓,兴奋地几乎不可按捺,就差一步了。
他快步地将我带上床,扩充,进入。我奋力的叫喊的酥软,手却摸向床头柜上的针管,扬手,对着他的脖子刺下,里面的液体尽数推入他的动脉,随着血液,在心脏出入,他几乎是瞬间便晕了过去。
将他牢牢固定在床板上,已经两个小时了,他终于醒了,看着我,眼里是汹涌的怒火。
“今天是景年的生日,你,是我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一定会高兴的,这样,就不会嫌弃我了,你乖一些,就没有那么痛。”我的心情愉悦极了。
“疯子。”他淬了口口水,一脸恶心。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自己疯了,我早在景年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疯了,因这个世上,已没有我的救赎。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将他分尸的,只知道刀片划下,伴随着他凄厉的叫声,难以置信的惊恐,脑海里景年的样貌就愈发清晰,到最后,看着一床的碎肉以及他圆润的已经失去了瞳孔的遮挡的眼球,我发自心底的露出了笑容,心中就压着的一口怨气也逐渐消散了,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将张靖许装入一个大袋子里,连夜,回了老家,那座满是泥土香气的老房子里,有我的童年,有我和景年的初识。
不知怎的,我又陷入了沉睡,和以往不同,这次,我能感受林炎所感受的一切,我能感受到林炎醒来时的茫然疑惑;看到“尸体”时的惊慌以及恍悟;去张靖许家送钱时的愧疚自责;和父母告别时的不舍哀痛;去警察局自首的坦然认命···
我很想放肆的大笑,这是十多年来林炎第一次承担责任,承受着我以往承受的痛苦。
可林炎自首时,警察对他说:“孩子,经我们查证,你有精神分裂,至于命案,那是你第二人格做的,同你,没多大关系,你只需接受治疗···”
平地惊雷,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我是第二人格,这个身体不是我的?!这怎么可能啊,林炎才是我衍生出来的那个多余的人格,怎么会是我呢,怎么会···景年,景年,景年你救救我,救救我···我是存在的,我才是存在的···
许是怨念太强,林炎在疗养院呆了一年,我的意识却渐渐增强,直至一天早晨,我愕然的发现,我又重新获得了身体的主控权,这天,是景年的忌日。
我从疗养院逃了出来,不敢去墓地,只得再次回了老家,老房子的后方,突兀的生了一枝曼珠沙华,血红的花瓣在风中轻晃,似有血气弥漫着——那里,是曾经埋过张靖许的地方。
我将它折下,拥在胸口,黄泉彼岸,景年,你在等我吗?
我用刀划开我颈间的动脉,景年曾曾在那里烙下过细密的吻,我更愿意在此,耗干我的生命,血喷薄涌出,昔年,我们的一点一滴从眼前划过,幼时怀有的小小敌意,到后来渐渐习惯,到最后产生依赖,甚至,爱恋,
——“你真的喜欢我?我是男的不说,我还是你舅舅。”
——“那我也喜欢你。”
——“胡闹!”
那一次,我哭得好凶,连小时候你欺负我时,我都没这么歇斯底里的哭过,几乎是用灵魂在哀嚎。最后,你是用吻,封住了我所有的声音,我知道那只是一时情急,但还是开心了整整一个月。
——“舅舅,你现在喜欢我了吗?”时隔三年,我又这样问。
——“阿岩啊,舅舅也不知道。”你摸着我的头,眼里尽是茫然。
又是一年,你醉酒回来,要了我:“阿岩,我喜欢你。”
那年,我十五岁,你二十八岁。
今年,我二十岁,你三十一岁。
黄泉前路的人啊,求你等等我,我这有刚折的彼岸花,赠与你,你笑一笑,好吗。
【END】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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