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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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原计划,封宸等人于三月初七,既离国的祭天之日进入离国国都——羌城,七日内杀死离奚若。
封国的军队于三月十日起潜入离国,而后兵分两路,一路藏军于琼国的采薇岛,该岛位于离国国都正东方;一路往南混入与羌城相距数百里的浣城。
杀死离奚若后,封宸将向采薇岛上的军队发出信号,然后里应外合,助其横穿大海攻向羌城,与此同时,南面军队挥师北上,依次攻下浣城、净角城、骶城,而后会师北军于羌城。两军发动攻击后,封国将增兵五千至离国,其军分三路,一路至羌城,一路至浣城,一路前往离国东南面的军事重地——岇苓城。
离国东南面有部分国土与中原接壤,其余部份皆环海,故此,离国集大量精兵于东南方,其中又以岇苓城守军最为骁勇,一旦此处守军溃败,离国境内将再无军队能与封国军队抗衡。而浣城则拥有离国最大的港口,是离国与外界往来的主要通道,若是控制了浣城,则等于断绝了其它国家对离国的支援。
封宸将手中的一枚铜钱抛入水中,“咚”的一声,击起一片涟漪。钱币在清澈的池水中缓缓下沉,一条小鱼从石缝中游出,张口吞下了铜钱。封宸手一挥,又一枚钱币跌落池中。
封霄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愉悦地剥着手里的桂圆,手边已经堆了一座小山似的桂圆皮。他捏住一个滑溜溜桂圆,抛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望向封宸,口齿不清地说:“将军,你别再扔了,池子都快被你填满了。”
封宸伸在半空的手一顿,然后把手中的几枚钱币抛给旁边的人,一脸恹恹地走向封霄。
落座后,封宸拿过桌上封霄剥好的一碟桂圆,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封霄龇牙咧嘴地扑上去抢了半天,未果,只得撇着嘴,一脸委屈地坐回去继续剥。
封宸志得意满地嚼着桂圆,翘起二郎腿,晃着脚说:“霄儿啊,你说这离国的花怎么就特别红,这离国的水怎么就特别清,这离国的鱼怎么就特别蠢呢?我每次扔钱币下去,它们都以为是吃的,一群一群地涌过来,换作封国的鱼,恐怕看都不会看一眼。”
封霄撇了撇嘴,继续默不作声地剥桂圆。
封宸摇晃了一下脑袋,自言自语般说道:“这离国的君主也特别傻,怎么就敢把那么多权,交到同一个人手上?”
“将军是指离国国师吗?”
“诶,你在听啊?”封宸回头:“我就知道,霄儿你表面冷淡,实际上对我是情深意重,我说的话你句句都听到心里去了。”
封霄气一岔,顿时咳得差点断了气。
封宸仰头大笑。
封霄好不容易止了咳,擦了擦嘴,眉头皱成了一团:“将军,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嗯?”封宸愣了一下:“我没受什么刺激啊?”
“咳咳。”封霄捂着嘴,挥了挥手说:“你每次受了刺激,回头就会来恶心我。”
封宸看了他半响,抬头看着天空,一句话也没说。
封霄倒了一杯茶,毕恭毕敬地递到封宸眼前,眨巴着大眼睛说:“没事儿,将军,你还有咱们这帮兄弟呢,有什么问题就尽管说出来,兄弟们一定两肋插刀,舍身相助!”
封宸接过茶,一饮而尽,然后一脸高深莫测地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封霄手肘撑在桌上,支着脑袋问:“将军,此话怎讲?”
封宸拂了拂额前的一缕头发,将杯子递给封霄:“斟茶。”
封霄提起茶壶,乖乖地往茶杯里倒茶。
封宸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喝光了茶,然后无限惆怅地说:“离国‘政教一体’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我没想到,离国国师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利,朝野上下皆为令是从,那个叫离卿的国君根本就只是摆设。”
“呃,这些事全天下都知道,离国国君才九岁,你能指望他懂什么。”
“不,我的意思是,昨晚我夜探王宫,离奚若完全不用将此事通报离卿,今早我走的时候,他也完全可以凭一己之力,送我安然离开,那些侍卫,跟摆设没区别。”
“这......”封霄也颇感惊讶:“国君让我们来杀他的时候,我还只道是因为他军权在握,杀了他,羌城的守军就失去了统帅,形同虚设,没想到,他根本就等于离国的国君嘛,杀了他,离国就彻底没救了。”
“就是这样,我才觉得烦。”
“为什么啊?这样不是更好吗,只要杀了离奚若,离国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将军,咱们应该高兴才对啊。”
封宸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封霄,静了许久,才继续说:“我不想杀离奚若,却又非杀不可。”言毕,他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又低头吹了吹茶叶,等着封霄接话,不想等了许久却还是没有听见封霄的声音,他抬起头,却见封霄卷着衣袖,拿着抹布,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封宸不解:“霄儿,你怎么开始收拾收东西了,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封霄自顾自地收着东西,漫不经心地答道:“听见了,将军舍不得杀离奚若。”
“那就怪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没什么反应呢?”
封霄继续抹着桌子:“将军,国君已经交代过我了,你要是敢乱来的话,就让我直接把你打晕,然后绑了送回国。”
封宸眨了眨眼,在怡人的微风中变成了一尊石像。
半响后,他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你小子真是反了,到底谁才是你爹?”
封霄充耳不闻,端起碗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后院。
封宸颓废地向后一倒,靠在石桌上,紧锁着双眉。
不远处,一树梨花正开的如火如荼,花朵缀满枝桠,素雪点点,幽香阵阵,在微寒的清风中凝成大簇雪白,远远看去,像极了某人雪白的面庞。
即使他们是敌人,即使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缠满了阴谋,封宸却突然很想见他。
“有病。”想到这,封宸咧着嘴自嘲地笑了笑,用力将手里的茶杯砸在桌上,然后起身回屋。
房门“砰”一声在他身后关上,门外的院子里,梨花落了满地,一阵风起,数朵雪白花瓣随风而逝,悄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