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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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下课,路上折腾半天,到家时天已半黑。沉闷厚重的云黑压压的停在头顶,太阳恐怕也塞不进丝毫的光亮。梓西进门时,房东正靠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他回屋放下书包之后来到厨房,准备好吃饭用的刀叉,晚饭安静的平躺在微波炉里,定了时间之后就一圈一圈的缓缓转悠。他下半身倚着厨房的台面,双臂交叠,盯着渐渐走动的数字,若有所思。房东已经吃过了晚饭,这个老人的作息一向都很规律,人越老就越遵规守矩,乞求时光暂缓碾压生命的脚步并看在他如此听话的份上,走慢些,再慢些。哪怕这样,梓西还能经常在深夜辗转之际听到从餐厅传来的寂寞的器具叮当之声,老人又失眠了。
在这里天气似乎格外的乖戾,暴风雨说来就来竟毫不拖泥带水。雨跟倒泼下来没有两样,顷刻间,外面的空地全部湿透,无一幸免。房东想来是见多了这种情况,轻车熟路的关好门窗拉上帘子,梓西自然是赶紧上前帮忙。一老一少在房子里忙活半天,刚好在微波炉热好的前两秒收拾妥当,梓西拿出盘子,在餐桌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原本有中午那顿饭垫着,并不是很饿,但胜在香倒也感到三四分饿意,房东也捡了位置坐下,倒了凉水陪着梓西。
国外的老人大多孤独,儿女们叫嚣着人生而自由,一个个离家远去,再加上在这里并没有赡养老人的强制制度,很多索性连应付的功夫都是省了再也不回。好在国外有国家福利,老人不至于一大年纪为了生计出门工作,但也终究是寂寞。房东太太找了家残疾人互助协会打发时间,他就愈发的无聊,这才做起了寄宿家庭,总归家里有人在,可以聊天。
房东虽是土生土长的资本主义人士,却思想先进格外的向往社会主义,常有空就缠着梓西让他讲讲中国的大小事情,他会用‘cold“来形容自己自小生活的社会制度,冷冰冰的少有人情味,念叨着社会主义的种种好处。
梓西不禁哑然,生活就像一座围城果然不错,城内的伸长脖子往外瞅,城外的削尖脑袋向进钻。身在局中,自然迷眼。其实它未尝不是福分,看清醒的那些可能早已失去了入局的资格。
梓西吃的开心,房东看的高兴,气氛不知不觉的融洽了许多,话题不由的也转了方向,由浅入深。一般相处一段时间的人都会寻问起关于对方家庭的问题,要想真正有效的去了解别人,就要知根知底,比如家庭,比如交友圈,当然这也是对方想要把你纳入进他们圈子的一个小测试。
房东话赶着话就到了,梓西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多少有些犹豫,家庭这个词汇在他的记忆力着实不能用温暖来形容。房东看出来他的犹豫,本来准备换个话题,没想到被梓西打断。
风雨交加的夜晚总能勾起人内心深处的秘密。也许是触景生情感性使然,或许只是单纯的想倾诉。
梓西放下拿在手中的叉子,规矩的摆放好,好像是借此来试图整理自己的思路。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微微的暗哑而机械,目光低垂飘落到前方不远的地砖上,让人看不清楚。
“我十五岁前和父亲生活在一起,我们家很大很漂亮但是很冷。我有两个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有一个妹妹,父亲对我要求很严格,甚至算上严苛。在家里我尽量让自己少有存在感,可还是没能躲过,后来”
梓西扬起头闭上眼睛,认真的回忆“我花了很大的代价逃了出来,而且成功了”说着他朝房东笑了笑,很灿烂的微笑,眼底却有化不开的悲伤,“我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小孩,和我差不多大,安静的像一朵花,脆弱而且易折,那时候他在生病,很重的病。然后,我就成为了他,再然后来到了这里”
房东眉头皱的快要打结,旁边梓西的脸有片刻的苍白,随即又恢复自然,他扭头勉强挑起一丝笑,“只是个故事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一般话说到这里,基本上就结束了。梓西端起盘子,冲好后把它送进洗碗机里,窗外的雨比吃饭前小了许多,房东还在那若有所思,梓西见此只点点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会说出这些话来,而令他感到可悲的在于当他讲述的时候麻木的仿佛陈述着台词。这么多年了,再热的血也会冷却。
雨还在下,觉名盘腿坐在自己租的别墅里,腿上放着电脑。
自从白天说完之后,剩下的时间他都在查,沈祁这个人太干净了,干净的不可思议,尤其是在那样阴私遍地的家族。最诡异的是,这个人一没照片二没资料,唯一摆在明面上的就是现任沈家家主沈放的三弟,甚至在查的时候线人都不知道沈家存在此人,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沈家和他们理论上来讲是合作伙伴,可这年头利益是最琢磨不透的,上一秒钟谈笑风生的亲生兄弟下一刻都会刀剑相对,更可况他们。
沈家家主虽然年轻,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在这种情况下,能抓到手的把柄当然越多越好,特别是送上门的这种。
觉名看了会资料,又自己低头皱眉半晌,拨通了身旁的手机。他需要找人聊天,“谨言,跟我聊会吧,无聊”,那头静默良久,“…我就在楼上,自己上来”。
觉名不开心了,“我就是懒得动才打电话的…哎,哎哎,兄弟有话咱好好说能不挂手机吗“
五分钟之后,师兄端着水杯从楼梯上走下来。其实很难见到他这么居家的一面,陆谨言似乎永远都装着得体,少有错处。而现在,觉名猛的捂住眼睛然后松开,师兄喝口杯中的水,似笑非笑,“做为一个和我共住了将近一个月的室友,你他妈能不能反应正常点“
不是觉名故意,实在是,修身的家居服很好的衬出他笔直修长的双腿,全身上下包裹在毛茸茸的雪白里。温暖,慵懒,诡异。
师兄过来踢踢觉名的腿,“干什么“,觉名缓过神来,扔下电脑几下蹭过去,挨着他伸手摸摸他身上的毛。师兄嫌弃的踢开他,“手拿开,多大的人还这么有少女心。家里有毛的地方都快被你摸秃了现在”
觉名鼻孔里“哼”了声,手恋恋不舍的放开衣服,眼睛却牢牢的粘在上面。师兄忍下打他的冲动,“没事我就回去睡觉了”,觉名伸手拦住,仰起头“需要我帮你也查查你那师弟吗,反正”朝电脑的方向努努嘴,“顺手的事”
师兄身形一顿揉揉太阳穴,神态隐隐的疲惫“不用了,我在这里一年顶头了。只是过客”
觉名动动嘴,瞧了他的模样,终是沉默。他了解,从年幼起,身边的每一个同学每一个朋友都需要经过重重盘查,以防万一。这种方式,扼杀了太多的危机同时也掐断了他们的渴望。这回,就放纵一次吧
当然,师兄和梓西接触无论是手机还是当面,都三个月由于。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现出原形,即使掩饰的够好也会露出马脚。师兄对自己的识人,有相当的把握。梓西是个怎样的孩子,在他心里有大致的概念,总不会任谁都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师弟。无论是对小孩还是他,都有信心。
作者闲话:
兄弟们,举起你们的双手让我看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