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盖之下，雷声轰鸣，万幽谷中一片凄凄，四周这处是天界处罚犯禁仙神之地，凡是被关押进来的仙人都是并无大过之人，只是触犯天条，妄动凡心。
    天条明言在先，身为仙神者，皆不能动情欲之念，弃小爱而护众生大爱，如此才算的上不负凡间烟火供奉。
    然而，总有些仙人在不知不觉之间，触动凡心，也或许是因为在清冷的天庭待的太久，枯了太久，所以一旦心思偏差，便会动了思凡之心，以至于最终落得烟消云散的下场。
    此时，万幽谷口，正有一道青白相间的身影，孤独的站在门口，似乎正在筹措，不知是否应该进去。
    “司花神君，你怎地在这里徘徊？”
    “月华。”
    听到身后来人的声音，名唤司花神君的男子叹息一声，缓缓转过身看着面前和自己衣着甚是相同，只是图案不曾一致的男子。
    月华好笑的看了看他身后的万幽谷，又忍不住打量起眼前这个几万年的至交好友。
    青丝及腰，只于少许在头顶以翠碧色的发簪轻轻束起，随意却又不失仪态，面容清贵无暇，一双远山眉此刻却莫名微皱，在左鬓角旁，一朵梅花悄然绽放，狭长的眼眸之中，仿佛流动着碧水一般的瞳孔里，有着冷清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高挺的鼻梁下，那泛着水光，淡粉色的薄唇轻启，似有着千言万语要对你诉说一样，下颚润滑，肌肤如冰雪所塑，有时清贵的让人无法靠近半分，有时却又让人莫名的想要靠近那一抹温情。
    “在看什么？”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打量，流素皱了皱眉头，十分不在意的转过身，看着身后那频繁雷鸣电闪，漆黑如墨，万鬼嘶吼的地方，眼中露出担忧之色“哪里……全是死气，不知道东华帝君此刻如何了？”
    看着自己这个万年挚友，即便是眉头紧皱，却又不失另外一种风味，刚想调笑两句，就听见流素口中担忧的声音。
    东华帝君，也曾是天庭一方之主，于他二人更是有其恩情，如今却要落得被关万幽谷，忍受着被万鬼日日噬魂的痛苦，如何不叫他二人心生担忧？
    “哎，情爱一字，当真是害人不浅。”月华上前，与司花神并肩，看着那让仙人都为之忌惮的万幽谷。
    还等不及他在说什么，司花神便已经率先踏入万幽谷的结界之中。
    “流素，等我。”
    眼真真看着好友进去，月华惊叫一声，连忙跟上。
    两人的身形一前一后消失在万幽谷结界门口，负责守卫在万幽谷的神将一如往常，就仿佛那两人不曾来过一样，尽职尽责的看着远方，呆愣如同那冰冷的雕像。
    两人一走进万幽谷，就感觉浑身都不舒服，耳边尽是带着万鬼嘶吼的咆哮声，声声掺杂在哪电闪雷鸣之中。
    月华感觉仿佛有有什么东西，正在时时刻刻盯着自己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肌肤，就忍不住用手挵了挵衣襟口，吞吞口水，手指不自觉的拉上了一旁流素的衣袖“流素，你说东华还在吗？”
    问这种话，两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着万幽谷内有数万只恶鬼，专噬仙灵之魂，这一想，他也不敢随意定论，东华是否还存。
    “你说他到底在倔什么？跟天帝认错，说一句不再爱那人，就那么难吗？非要把自己弄成这个地步。”嘴里一边抱怨，数落着那人自讨苦吃，一边却小心翼翼的四下寻找起那人的身影来。
    “或许……”闻言，流素皱了皱眉头，他不懂情是何物，也不明白为什么东华就是不肯说一句话不爱了，即便是被打入万幽谷也不曾向天帝妥协，双眉一皱，刚想开口，就听见月华惊叫的声音。
    “东华，是东华，他在那边。”月华惊喜的拉着走神的流苏，一个纵身飞去，堪堪站稳脚步之时，连忙放开一旁的流素，上前查看那被困在黑果树之上的人。
    “东华，你……你还好吗？”完全忘记周围那呼啸的嘶吼声，说着，便要上前，将那还在拼命缠绕在东华身上的树枝给尽数扯下。
    流素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平静的瞳孔之中，倒影出东华那残破虚弱的样子。
    “东华……”
    听到熟悉的声音，东华缓缓睁开眼睛，入眼见到的就是一脸焦急，正欲上前将捆绑缠绕上自己的树藤揪扯下来的月华上仙以及站在一旁，淡漠看着自己，眉头紧皱的司花神君，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张了张嘴，虚弱的说道：“你们……你们来了？”
    流素，月华
    闻言，流素点点头，他本不是善言之人，只是看着那人苍白虚弱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开口询问。“可还好？”
    “这哪里还能好？”不等东华回答，月华气恼非常，刚才他准备动手扯去这些碍人的树枝，却发现无法靠近，似有一股力道在阻止他的靠近“想不到天帝如此无情，居然……”
    ‘轰隆——’
    话音还未落，天空忽然一道惊雷响起，将他给惊吓住，一手快速的将嘴给捂住，深怕将后面未来得及说出来的话说出，到时候恐怕那小心眼的天帝知晓，那便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话不可乱讲。”东华轻笑的看着那一脸惊恐的月华，“天有天规，我……自是怪不得他的，是我触犯天条，理应有此下场，与人无尤。”
    “你……你看看你都这样了，居然还在为他说话。”月华有些气不过，上前就要着手将那还在游弋的树枝给拔扯下来。“你等着，我现在就救你出去。”说做就坐，话音还没落，月华便已经上前，抓着一条游动的树枝，便用力往外拉扯。
    “不……”
    “莫动。”
    手刚一用力，东华立马就感觉仿佛身体被狠狠拉扯，一般的痛，流素阻挡不及，只得以自身生息注入东华那虚弱的仙体之中。冲动之下动手，害的他受苦，月华焦急的慌忙松手，谁知道那被扯离开一些的树枝在得了自由之时，立马再一次覆上了东华的身体，继续有一起来。
    见此，月华和流素相视一眼，才知晓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若是用外力拔出，那便是困在其中的人也要活生生被撕碎，疼痛致死，到时，即便是仙灵不至于烟消云散，也只是时间问题，破碎仙灵，是无法再续仙身。
    缓过气的东华见两人沉默，忍不住出声安慰，却被一想不善言语的流素所捷足先登。
    “为何不肯认错？这般执着到底有何意义？”不明白，流素往着东华那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颊问道。
    闻此言，东华轻笑，目光穿梭在月华和流素身上，以无比眷恋的口气说：“若是不知情是何种滋味便罢，若是一旦沾染，又启示你我说抽身便能抽身的呢？情爱如同毒药，沼泽，即便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甘愿沉沦，若是想要争扎一二，到最后，如何不是越陷越深？”说道这里，东华打量这沉默的两人，眼眸却望向遥远的天际，苍白的嘴角轻轻扬起“东华不悔，唔……”
    东华不悔……你听到了吗？致死不悔！
    “……”
    “……”
    两人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说对方太过固执？还是说他过于死心眼？明明仙凡之间的情爱是禁忌，却偏偏要去触犯，明明知晓情爱是毒药，却毅然决然的饮下那被名为情爱的毒酒，心甘情愿在这不见天日的万幽谷，尝尽噬魂之苦后，带着无寂不甘消散天地间，到时候，这个人在天地间存留过的痕迹都不会存在，就仿佛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一般，这当真是值得？
    情爱真让人如此着迷？而不顾一切？仔细思索东华话中的意味，流素沉默的垂下头颅，一双平静的眼眸之中满是不解，疑惑。
    “流素，你是否不明白？”知晓对方的疑惑，东华轻笑“那是因为你不曾有过刻骨铭心之人，若是你同我一般，有过刻骨铭心之人，你也不会说出半个悔字。”随即又叹息一声“然而，我却愿你永生不曾明白倒好。”
    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东华那苍白却挂着笑意的嘴角，一时之间却半句话也说不出。
    “什么叫做不曾体会？体会之后便不会后悔？又但愿不曾体会？”月华皱起眉头，感觉脑袋里面那一根名为单细胞的经络被对方死死的打上一个死结，即矛盾又郁闷，总感觉这两人是在打哑谜，然而，就他一个人不懂。
    

    作者闲话：

    爱不得，怨长久，求不得，恨别离呀……
    情就是明知道是毒酒还心甘情愿一口喝下的东西。
    草木无情而有情，太上忘情而非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