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青韶华·疯狂的童年 第十七章 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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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杖责!”
执法长老一声令下,执法弟子便痛下杀手,你一棍我一棍,打得清皓、清风一干人等皮开肉绽,那喊叫声赛过杀猪声,几乎都要刺破人的耳膜,甚至有一两位弟子居然直接昏过去了!
文书长老呼延禅见状忙制止执法弟子,将昏厥的弟子扶开,自己跪下,叫道:“弟子无端冲撞,师父有过,剩下的杖责就由我来承担吧!”
立在两旁的执法弟子见文书长老跪于跟前,都有些傻眼,不敢抡棍子。
清皓虽然与文书长老未曾有过亲密接触,但见其如此疼爱己辈,忙爬过来,趴在呼延长老的身上,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挑起的事端,所有的杖责都由我来承担吧!他俩那份,也请算在我的头上!”虽然清皓年纪尚小,但这豪言壮语倒有几分令人动容。
“让开!这是师父的命令!师父愿代为受过,执法弟子,动手吧!”
几位长老平日待天德都十分友好,感情深厚。那坐在太师椅上的天德见呼延禅要代为受过,不禁有些激动,忙跑过来,喝道:“住手!”
众执法弟子皆停下来,不敢妄动。
天德扶起呼延禅,掸去尘土:“长老劳苦功高,清皓、清风也无无大过。原本就只是小孩子间的闹腾,长老不必放在心上!众执法弟子都停手吧,几位也都起来!”
天德的宅心仁厚颇令几位长老赏识。呼延禅见状,忙向清皓使了个眼色:“少主代为求情,免你罪责,还不谢恩!”
清皓、清风等人忙叩首跪拜:“谢少主不罚之恩!弟子再也不敢冒犯少主,求少主原谅!”
“来人,将清皓、清风等人先扶回集宿楼休息!”如今目的已明,效果已显,执法长老也便不再计较,忙命人将他们扶下去。
早会散后,天德的心里突然有些惊喜,他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便可以救下几个人,有了一种高高在上之感。这种高高在上让他觉得十分幸福,不禁想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丁叔。
他奔至厨房——众人见天德前来,忙停下手中的活儿,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候:“见过少主!”
天德愣住了,这些平日里待他和气的朋友突然都恭敬起来,让人觉得好陌生,好遥远。
他心有不甘,又快步走至丁坎面前:“丁叔,突然好想吃蜜饯!给我几颗,好不好嘛!”天德如往常一般撒着娇。
“是,少主!”丁坎毕恭毕敬地回答着,然后快速找出蜜饯,递给他,“少主,这个你收下吧!想吃的时候拿出来吃就是!”
丁坎的神情冷若冰霜,陌生得几乎令人不寒而栗。天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这却又是不容置疑的事实。美味在前,可他却没有丝毫食欲。他没想到成为少主后,连那少得可怜的几个朋友都离他而去。
他小手一挥,将蜜饯击落在地,哭着跑了出去:“我不要当什么少主!我不要当什么掌门的义子,我只想做个普通的孩子!”
众人闻言,无不心酸,可是,伴君如伴虎,谁又敢保证哪天不再弄出个“大不敬”?
丁坎弯腰,将蜜饯粒粒拾起,心里却在不住地盘算:一个十岁的小孩,他们究竟为何要奉他为少主?而且不让他习武,也不让他修仙?难道仅仅因为他是掌门的少子?如果要让他继承掌门之位,难道不应该让他将掌门的武学发扬光大?否则何以服众?种种不解困惑着他!
天德心有不甘,走过集宿楼。成为少主的他果然风光无限,众人无不低首高呼,尊称他一声“少主”,无人不敢不敬。那种礼遇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但却是他极不习惯的。这一切只告诉他一个事实:那些人都不是他的朋友!
天德来至清皓的宿舍,此时几位师兄弟正在为他及其余的弟子擦药,白白的屁股露出一大截。
众人见天德进来,忙站起来立于一旁,恭敬地叫道:“少主!”那一模一样的表情,那一模一样的语气,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一个人的复制版,雷同得让天德几乎火冒三丈。
清皓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却不料翻身滚下床。那几人本能地想去搀扶,脚刚一离开,眼神又触到了天德那冰霜般的脸,不禁浑身一个机灵,忙撤回腿,端立不前。
清皓挣扎着爬起来,半跪在地上:“少主千秋!”
天德心有不忍,过去搀扶:“你有伤在身,快点起来吧!”
“谢少主!”清皓原有的霸气已然全消。
“我们原本不该这样的,”天德有些伤感,“如果能够成为朋友,那该多好!”
“不敢高攀少主!主仆有别!”
“我……”天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能够拉回他们的距离,如果能够使他们成为朋友,也许不论是什么话,他都会说的。可此刻,他居然无话可说。
天德离开集宿楼,直奔夫子住所。
他讪讪地站在门口,欲进不进。
此时药已煎好,放在夫子的床头,服侍他的弟子正好离开。而夫子则平躺着身子,闭目养神。
“夫子!”
马羽睁开眼睛,见天德在门口徘徊不前,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干嘛不进来?”
马羽没有称他为“少主”,这颇令他有些惊奇,整个人也突然精神起来,眼冒精光,跳了进来,高兴地说道:“夫子,你没有叫我‘少主’耶!”
马羽讪讪一笑:“我只是你爹请来的先生,又不是龙山弟子,我干嘛要叫你‘少主’?再说了,你如果是‘少主’,那我就是‘少主’的老师,少主还是得尊敬我。明帝知道吧,他有个老师叫桓荣,十分出色。明帝当太子时就十分敬重他,等他当了皇帝后,依然十分敬重。桓荣病了,他还亲自为老师试药哩!我没叫你‘少主’,你失望了?天德,这可不是君子之道哟!”
“不是的,夫子!”天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你如果叫我少主,我才不高兴呢。我今天在龙山走了一圈,大家对我都恭恭敬敬,连四大长老都这样。我觉得十分失落,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孤单,连个朋友都没有。好在夫子还能把我当成弟子,待我如从前一样。”
马羽突然沉默不语,半晌才问道:“天德,这龙山上下,你都走遍了吧?”
“嗯,怎么了?”
“山脚风景如何?”
“周围有几个村庄,村民在附近开荒种地,麦浪滚滚,蔬菜成畦,百姓安居乐业。”
“山腰如何?”
“山腰只有龙山这一修仙剑派,附近的其它山峰的山腰偶有一两栋建筑。但山腰风景还是挺美的:绿树成林,青山一碧,林间山花漫野,溪流潺潺。”
“那山顶如何?”
“山顶?云雾迷蒙,树木稀少,顶峰甚至可以说一无所有!但站在高处往下看,屋如拳头,人如黑点,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心里会感到畅快,这也许是另一种风景吧!”
马羽见天德思维敏捷,有自己少时的风范,不禁暗自惊叹:不愧为冯氏之后!不愧为紫微星君转世!
“高处一无所有!你现在身为少主,就是身在高处,你虽然不能享受田园之乐,不能欣赏似锦繁花,但是你可以居高临下,俯看天下。你刚不是说过嘛,那或许也是另一种风景!孟子有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们总得放弃一些东西,才能收获另一些东西!”
天德固然聪明,但这一席话听来,仍是云里雾里,但他依然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突然,天德的脑门处现出一点蓝光,如天幕中的繁星,仅一闪而过。马羽以为自己看错,晃了晃脑袋,眨眨眼睛,再来看时,那蓝光已然消失。
那蓝光是隐藏于天德体内的荧惑之灵,刚被马羽说到痛快处,不由得猛然现身,但发现自己的失态后,又马上隐匿而去。现在的天德尚未修仙,无任何仙灵法术,荧惑之灵固然有心,也无法掀起波澜。最重要的一点是:荧惑之灵乃借天德之体转世,天德如果死亡,这妖灵便无可籍身之处。权衡再三,荧惑之灵只能隐忍,以便等待最佳时机。
马羽以为天德生病,忙将他拉过来,摸了摸脑袋,又摸了摸他的脉象,虽然他于医术并不精通。他神色张惶地问道:“天德,你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呀?怎么了?”天德被问得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噢,没什么!”他眉头深锁,暗忖:难道是我看错了?
天德从马羽这里寻得一点慰藉,不由得又想起了风若离,辞别夫子,风一般奔向神女峰。
那如凤和风若离倒不似众仙剑弟子般毕恭毕敬,对他依然如故。
天德有些好奇,便如实相问,得出的答案倒也颇令他满意。如凤说皇帝也有三亲,也会有一两个不守礼节的知己,她如凤就愿做他的这样一个远亲,而若离则愿做他那个不守礼节的知己。
帘外,天德和若离正拿着他雕刻的那个小木偶,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如凤望着他俩,不禁黯然神伤。如果风若离不成为灵女,那该多好了,那样她就可以永远守着天德了;又或者天德生在帝王之家,是龙之天子,有人龙之灵,那又该多好呀,虽然若离可能命运多舛,但至少可以相依相守!
如凤叹了口气,这天命究竟又有多少人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