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生之祸·来自星星的你 第三十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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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巫灵子回到史府,见冯山甲卧房的灯还亮着,便情不自禁地走到他的窗前。
屋内,传来一声轻叹,是冯山甲的声音。
巫灵子也跟着叹息了一声,他刚在河边掐指一算,发现许多事情都已经改变,隐约感觉有一场暴风雨即将袭击史家,而冯山甲就是风暴的中心。
他“蓦”地又想起了那日傍晚的一幕,想起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誓言,想起了那斩钉截铁般地决绝,可那坚贞不渝的爱情真的能够一直走下去吗?
瑶琴,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你会因你相公而骨肉分离,与孩子天各一方也无怨无悔,你真的承受得了吗?你说过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和他一起顶着,可你撑得住吗?你唯一能说的一句话只不过是“此心不二,天地可鉴”罢了。人永远都是这般自负与自傲,永远觉得自己能够承担所有的重量,永远把自己摆在核心地位,却永远不会懂得自己有多么渺小!
冯山甲、史瑶琴,考验你们爱情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就暂且享受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吧!也许这将成为你们生命里最美好的回忆——虽然我有心垂怜,但天命难违,你们只好听天由命!
巫灵子穿过回廊,回到史员外给他安排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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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冯小安静静地躺在摇篮里,匀称地呼吸着。冯山甲搂着史瑶琴,静静地背靠着床头坐着,可不知为何,他的右眼皮一直跳动不止。
他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想阻止那可恶的跳动,可这样的灾难又怎能仅用眨眼来停止?
“怎么了,山甲?眼睛里进灰尘了吗?我来帮你吹吹!”
“没有!”冯山甲将她搂得更紧,“再过四天就是小安的弥月之日,那天一定会来很多人的!亲朋好友全来看望我们的孩子,为他聚福,你高不高兴?”
“和你和孩子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我都是幸福的!”瑶琴略微仰头,见冯山甲眼中含泪,“你感动得哭了?一两句好话就让你哭成这样,这以后我要是对你再好点,你可怎么办呀?难不成想让房里水涝成灾?”
冯山甲略一探身,拉开位于床沿边的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三片如玉般的鳞片,分别形似太阳、弯月和星星。这鳞片微微泛黄,呈半透明状,中间已经打了孔,分别用三根绳子串起来。显然,这是一件佩饰。
穿山甲轻轻地摸着星星鳞片,泪水滴落,浸润了鳞片。他知道,他的大限已至,也许和孩子的缘份只能至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自己的身上摘下这片鲮鲤鳞,送给他的孩子。这鳞片,他保护了上千年,也不知他吸收了多少灵力,才渐渐让它由灰棕色转为玉黄色。这鳞片于他而言,不仅仅是护甲,更是灵力的积蓄池。
他拿起月牙形鳞片,轻轻地为妻子戴上:“瑶琴,这是我从身上拔下来的鳞片,就当作是礼物吧。你看,这太阳就像我——我会像太阳一样照着你们,让你们永远感受不到黑暗的恐怖,让你们的生活每日都如阳光般灿烂;这月亮就是你,它就像你那样温柔美丽。这星星就是咱们的孩子,有你和我的陪伴,也能散发出幸福的光芒!”
瑶琴拭去他眼中的泪水,抚摸着鳞片,喃喃自语:“十指连心,指甲断了都会疼痛,你把鳞甲拔下来,那该多痛呀!山甲,拔的哪里的,让我看看伤口如何?”
冯山甲摇摇头,安慰着她:“我全身有那么多鳞片,拔几片儿不打紧的。不疼,真的!”
“让我看看!”瑶琴不听他解释,不住地用手触摸着他身体的每寸肌肤,试图感知。依她的理解是,如果鳞甲掉了,那里就会凹凸不平。
冯山甲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左手上,轻轻地撩开衣袖,只见在离手肘三寸的地方有三道弧形的伤口,露出血色。瑶琴轻轻地抚摸着每一道伤口,心里充满感激。感谢他,给予了自己全身心的爱!
瑶琴拿起来太阳鳞片,为冯山甲戴好,又将星形鳞片放在孩子的身边,握住冯山甲的手,说:“山甲,你好像就是我的心脏,没有了你,我的心就好像不能搏动,你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孩子就像我的脑子,没有了孩子,我就如同行尸走肉,无法思考。这辈子,我们都活在一起,苦点、累点也无所谓,好吗?”
冯山甲默默地点点头,可心却在泣血,他告诉自己: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就算是走,也要留给她一个美丽的背影,一个温暖的笑容,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带着孩子继续走下去。
“突然很怀念我们相识的日子,我们明天去塞拉山走走,好吗?我在塞拉山的庙前为小安埋下了状元红,等到将来孩子成年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挖出来,亲自呈给小安品尝哟!”
“女儿家怎么好碰酒,还是你陪孩子喝吧!等到小安长大了,我定会把它挖出来,到时你可要陪我们的小大人喝一杯。教孩子品酒,这难道不是男人该做的事吗?”瑶琴偎在冯山甲的身边,双眼潮红。她知道,山甲定是又想起了当日巫灵子说过的话,心感忧伤。
此后两个各怀心事,一夜无语。
翌日一早,冯山甲起了个早,正准备出去透个气,见大门口,巫灵子正在向岳父辞行,忙迎上去,拉住他的手,说:“大侠,再过三日就是小安的弥月酒,喝过弥月酒再走吧!”
巫灵子拍拍他的肩膀,颔首点头微笑:“多多保重!”
见巫灵子欲走,冯山甲忙拦住他:“好事将近,还望您能留下来喝杯薄酒。我还有些事情想请教仙友,希望尊驾勿必答应。”
巫灵子见他一脸愁苦,几近哀求,知他内心所想,当下不忍,便应承下来,又回了史府。
冯山甲将巫灵子带至书房,栓住门,双膝跪下,恳求道:“巫灵子大侠,本来我是一只妖,不该见谅于你,但你宽厚仁德,见我夫妻同心,心生不忍,才成全了我们。我也知道人妖结合会不为世人所容,定然会有人反对,招来祸患。只是瑶琴是无辜的,我不希望她受苦受累,还望你帮帮我们!”
巫灵子转过身去,不敢看冯山甲那充满真诚的眼睛:“你应该向那些不原谅你的人求饶,我已经原谅你了!”
“近日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我有种不好的感觉,可能我与孩子的缘份就要断了。我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他们母子平安,还望大侠搭一把手,帮帮我!”
“看看我究竟是善是恶,你再去问问你的道?”巫灵子的耳边突然又响起水虺那凄厉的声音,不禁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求求你帮帮我吧,你一定有办法的!哪怕我形神俱散也好,只要能保全她们母子,让她们母子快乐幸福地活下去!”冯山甲一步一步挪过去,紧紧地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
“避!——现在就找个理由,离开这里!这辈子只在远处望着他们母子,也许这样就能躲过这劫。”
“避?避?”冯山甲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想了半晌,求道:“就陪孩子满月,可以吗?弥月酒一办,我马上离开塞拉山,再也不回来!”
巫灵子叹了口气:“这岂是我所能左右的!你自己多想想吧!”说完开门而去。
才刚至院中,瑶琴就端着参茶迎了过来,递给他,问道:“我找了巫大侠许久,原来您在这院中休息呀,来,喝杯参茶。”
“无功不受禄,夫人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巫灵子接过参茶,慢慢品茗。
“可否劳烦大侠移驾南院?我有点小事,想请大侠帮忙,参详参详!”
巫灵子跟在瑶琴身后,心里却早已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夫妻俩轮着来找自己,无非是感到大祸将至,希望自己能够出面保全对方。
果不其然,史瑶琴一到南院就掩了院门,跪在地上,如同冯山甲一般痛哭不已。
巫灵子行至院中的无穷花树下,坐在石凳上,说道:“你是想求我保全你的相公?”
史瑶琴愕然:“你怎么知道?”
“你相公刚刚来找过我了,求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全你!我说你们这对夫妻,真是腻歪得让人有点烦。你们自己的家事,干嘛把我掺和进去,又凭什么让我来为你们保驾护航?”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见巫灵子不悦,瑶琴连连道歉。
“好了!好了!你先起来!”巫灵子忙示意她起来,别再道歉,“正如你们所感知的那样,一场灾难即将到来。你们如果真的希望对方相安无事,就只能‘避’而不见。现在暂时没有人知道你相公是妖怪,还不至于让你们家庭破裂。只要他能躲起来,别让人怀疑他,这个家庭估计能够维持。当然,前提是他不能为祸乡邻,引起天怒,触发天罚!”
“避?”
“避,越早越好!最好是在办弥月酒前就找个借口离开!”
瑶琴站在那儿,不住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心里犹豫不决。终于,她似乎想通了,一脸阴霾瞬间消散,向巫灵子说道:“多谢了!若能躲过这劫,我夫妻二人定会永记您的恩德。此生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望着瑶琴离去的背影,巫灵子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巫灵子,你又泄露天机!上次失了仙缘,这次还想失掉什么?”
可打完之后,他又觉得脸火辣辣地,不由得“嗷嗷”大叫,手不住地揉搓着脸庞。
“不能再呆在史家,不然恐怕真的要出大事了!冯山甲,避不避得开紫阳真人和紫微真人,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巫灵子不想再惹麻烦,御剑而去,不告而别。
他要去悟他的“道”,也许只有悟出了道,他才可能再登《引仙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