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出来的时候，周杨正靠在车里闭目养神，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凌峰刚走到车边，他就睁开了眼睛。
    凌峰打开车门坐进去，周杨侧着头看他，“走吗？”
    凌峰点头。
    车开出师部，飞驰在盘山公路上，还有越开越快的趋势。
    周杨盯着凌峰线条分明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把手覆在他紧绷着的手臂上，凌峰僵硬了一瞬，便降低了车速。
    在一处视野良好的平坦处，凌峰把车停在路边。
    “队长，方便跟我说说吗？”周杨轻声问道。
    凌峰转身狠狠地抱住周杨，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人揉进身体里，几乎同一时间，周杨也用力圈住凌峰，两人都无声地承受着来自对方的力量。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有半分钟，在这半分钟里，车厢里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然后，拥抱的力道开始放松，逐渐变得温柔，缱绻的感情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虽然不适合，但现在的凌峰需要这种感情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从前都是凌峰安抚周杨，这一次，两人转变了角色。
    事实上，没有谁安抚谁这一说，走同一条路的两个人，就像两头受了伤的野兽，彼此舔舐伤口，况且他们之间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此时此刻能毫无顾忌地抱着怀里的人，凌峰竟眼眶酸涩地想掉眼泪。
    都说军中男儿流血不流泪，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在战场上，就算全身被射满血窟窿，他也不会喊一句疼，可再强悍的男人也只是普通人，面对亲人被杀，他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
    凌峰放开周杨，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周杨，如果有一天我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家和人民，违背了上面的命令，你会支持我吗？”
    周杨同样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回道：“会，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
    凌峰笑了起来，再次抱紧周杨，他觉得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他觉得幸运，这条路上有个人始终和你站在一起，这种感觉实在太好。
    既然现实如此，那他就没有必要再顾虑什么，既然做不了一个合格的特种兵，那他就要做一名合格的军人，对得起自己良心的军人。
    当天，两个人还是在天黑之后回到了基地，最终，凌峰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猜想都告诉了周杨，无论作为雪狼队员还是他凌峰的爱人，周杨都有资格知道这一切。
    接下来的几天，偷了几天懒的队员们陆续出院回到基地，雪狼的训练又逐渐步入正轨，只是近乎变态的训练模式依旧没变，不但没变，还有愈加严苛的趋势，所有人都看出他们的队长似乎情绪不佳。
    这种情况下，周杨便成了众矢之的，连着几天，每天都有人变着法地向他打听凌峰的心情问题，甚至有人怀疑周杨没有满足队长，导致队长欲求不满。对于这一切，周杨只能无奈地苦笑，他该怎么跟大家说，你们队长只是不想让你们把命丢在未来可预见的战场上？
    指挥室里，凌峰和俞正柯对面而坐。
    “凌队，我知道我一个政委没资格说什么，但你制定的训练强度已经严重超出了标准，这是不科学的。”面对凌峰，俞正柯始终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皱着眉说道。
    凌峰唇角几不可见地**了一下，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道：“雪狼的训练跟普通连队不一样，我们需要的是不断挑战身体极限，这样才能在面对敌人时多一份胜算。”
    “这些我都明白，可他们是人，并不是动物，你总得让他们缓一缓，训练可以循序渐进，并不急在一时……”
    “俞政委！”
    凌峰猛然打断他的话，突然提高的音量让俞正柯有一瞬间的尴尬，要说的话在嘴巴里转了一圈，还是咽了下去。
    整天周旋在上位者身边的人，怎么比得上多年在战场上厮杀的凌峰的气势？
    凌峰深呼一口气，略带严肃的口吻让俞正柯心里一颤，“我就是要把他们训成野兽，这不但是让他们更强，还是在保他们的命，至于你说的那一套，还是留给普通连队吧！”
    凌峰面色很差，但他仍旧控制着没有甩袖而去，他就算再愤怒，俞正柯也还是雪狼的政委，是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的人，而且现在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俞正柯并没有因为凌峰的态度而有一点不悦，相反，他还笑着从自己口袋摸出包烟递给凌峰。
    凌峰也不客气，抽出一根点燃，面上逐渐平和，心里却暗暗心惊，这个人比面上表现出来的要可怕得多，至少，他懂得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