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杨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突然，凌峰把车靠边停下，他掰过周杨的身体面对自己，抚摸着他的脸，有点犹豫地开口道：“周杨，我爷爷……嗯，职位不低，我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对我有所顾忌，我也不想给你压力，现在告诉你，是让你别紧张，对你来说，他就只是我的爷爷，不是什么首长。放心，一切有我。”
    周杨看着凌峰的脸，沉默了几秒，突然噗嗤笑出声，“队长，我一点都不紧张，再怎么样，你爷爷总不能枪毙我吧？”
    凌峰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想，要是时间往前推十年，他还没进部队时，他爷爷还真有可能拔枪。
    车子又拐了两个弯，停在一栋楼前。这栋楼的外观和其他所有的楼一样，看不出什么分别，只不过前面多了个水泥篮球场，篮球架因为常年失修，已经破旧不堪，除了几个孩子正在追打着玩闹，并没有人打球。
    就是周杨这种部队最底层的兵也心知肚明，这个地方住的都是部队已经退下来或快要退下来的老干部和孩子，年轻人基本上都已搬去闹市区，他们有先进上档次的球场，甚至现在打篮球的都很少，为了应酬，都改打高尔夫了。而这里，最多就是一些勤务兵没事过来玩玩。
    凌峰站在车前，微仰着头，看着楼发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杨却在他眼中看到了翻涌的浪潮。
    周杨看着他的侧脸，没有说话，许久，凌峰侧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凌峰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无奈地移开目光，他重新坐进车里，“走吧。”
    车子重新启动，凌峰突然说：“我父母曾经就住在那栋楼上。”
    周杨并不知道凌峰的父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视线中紧握着方向盘的那双手很脆弱，让他很想把它们拥入手掌中。他把手覆在凌峰手背上，用力握了握。
    车子继续往小区深处开，不一会儿，五层楼房不见了，出现了一排带院子的二层小楼。老式结构的小楼的侧面墙壁从下到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一直延伸到二楼窗户，充当着木质窗户的窗帘，别有一番滋味。凌峰把车停在其中一栋小楼前，下车推开了院子大门。
    “吱呀”一声，老旧的院门打开，一个穿着军装的小伙子从里面跑出来，看见凌峰，他瞪大了眼睛，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对着凌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首长好！”随后殷切地把人让进门。
    凌峰回头看了眼周杨，“进来吧，这是我爷爷的警卫员小程”，周杨笑着和小程点头。
    走进院子，凌峰问小程：“我爷爷呢？”
    小程两手抓着裤缝，紧张地回道：“报告首长，老首长吃完饭后去找曲政委下棋去了，他不让我跟着，说……”
    凌峰摆手，“没事，我就问问，你不用紧张。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小程抬手看了眼手表，回道：“已经去了一个多小时了，应该快回来了，往常这个时候老首长都该午睡了。”
    凌峰点头，“嗯，那我们等他。”
    小程又问：“首长，你们吃饭了吗？我去给你们做饭。”
    “不用了，我们在路上吃过了，你忙你的去吧。“
    “哎，那我去买菜。”小程说完兴奋地出门了。
    “累吗？先进去休息会儿。”凌峰接过周杨手里的东西，用下巴点了点屋门。
    周杨摇头。
    凌峰把东西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回过身来发现周扬仍旧站着，便走过去搂着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紧张？”
    周杨还是摇头，眼睛慢慢地扫过院里的一景一物，“不是紧张，我只是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凌峰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长大？”
    周杨指指不远处一棵百年老树树干上乱七八糟的划痕，院墙上用炭灰写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我乃齐天大圣凌峰”，二楼阳台上为防孩子爬上去摔下来安装的护栏，以及门口屋檐下篮子里放着的明显年代久远的弹弓、木质手枪手榴弹，“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妹妹玩的。”
    凌峰一愣，随机笑着摇头，“嗯，你没说错。”
    凌峰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院子，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承载着自己孤独的童年和少年时期。18岁以前，这里便是自己的家。父亲投身军营，母亲整日扑在手术台上，只有爷爷
    偶尔陪陪他，而更多的时候，他只能与警卫员和保姆为伴。
    少年时期的凌峰很叛逆，喝酒、抽烟、四处打架滋事，所有能引起父母注意的方法他全都尝遍，但一切都是徒劳，父母依旧忙碌，爷爷宠他，说凌家的孩子再怎么样都长不成歪脖子树。或许真有基因遗传这回事，大了点后的凌峰并没有更加放荡下去，也许心胸开阔了，他逐渐开始把心思转移到学习上。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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