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昭仪 第8章 雪夜初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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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一连下了三天三夜。出了大雍帝都,一路都已举步维艰。
“咳咳,”马车内传来持续不断的咳声,惊了外面驾车的人。
“主子……”驾车人迟疑地唤了句。
“咳咳,”咳声此起彼伏,想那咳声不断的人必是痛苦难当。
驾车人停下马车,翻身而立,拱手道:“主子,前方便是京兆郡,是否要稍是休息?”
“原来已经到了京兆郡。”马车内她扬起一抹苦楚的笑,喃喃地道了句:“许久未回到这里了。”
素手推开马车门,外面的寒气瞬时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剧烈地咳了出来。
“主子,”下人心疼地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颜。
她摆手以示无碍,抬目望去,熟悉的地方早已没有了熟悉的印象。
曾经这里是举目繁华的大雍帝都,曾经这里是八方来贺的膜拜之地。满眼尽芳菲,丝竹之乐回。即便边关战鼓崔,依然是碧血染铠甲誓破胡虏归。而如今,不见河清海晏平,更不见盛世清辉。映入眼帘的早已是残败不堪的城墙,以及已经一片荒废的景致。唯有城墙上刻着的“长兴”二字依旧苍劲有力,仿佛在向示人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
“一晃经年,想不到这里已是面目全非。”良久,她轻叹。
当年天宝帝胆小怕事执意迁都,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与胡虏,幸得萧翊带兵收复,天宝帝为挽回颜面,便将这关中之地改名‘秦州’赐给萧翊做了封地。萧翊却退出秦州,在河西郡建王府,因而得河西王之名。
虽然长兴城收复,可自那以后,为避忌讳,长兴城更名为秦城,她也没有再回过这里。
“主子,既然睹物怀思,思多伤身,不如绕道而行?”骑在马上随性的黑衣人谏言道。
她轻摇头,“西行一路,一城一地皆是思,又能绕到哪里去?如今住惯了长兴宫,却已不记得长兴城了。进城吧,我再看看故地。”
“可是,”驾车人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黑衣青年阻止,只得不忍道:“是。”
风雪楼,是长兴城最负盛名的酒楼。取自“风雪夜归人”之意。曾经此地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聚集之地,如今虽然长兴城不复当年,但还是大雍帝都西部的屏障与对外沟通的枢纽,因此风雪楼盛况亦如从前。只是,这里来往的人不再意气风发,侃侃而谈,更多的是对大雍命运的关忧。
“当今圣上虽是而立之年,不想登基以来这七年,倒是缓了老百姓一口气呀!”模样略显书生气的长者赞道。
“皇帝倒是下了狠心,刚刚登基就敢和北边打仗,谁能想到一个孺子王爷领兵三万竟能把北汉的十万大军挡在了雁门关外,守住了幽州。自先帝时起,哪里这般大快人心过?”
“朝廷人才凋敝,各地纷争不断,单靠几人之力,怎可力挽狂澜?”
“如今河西王王弟举兵伐梁,战火再燃,胡虏势必又要乘机而动……”
楼下纷纷扰扰,而二楼不起眼的雅座内倒是略显安静。印花折扇门阻隔了里面的光景,只余烛光暖暖点点。屋内三人跪坐桌边,一人神情冷漠,一人恭敬有礼,而在他二人对面的青年坐拥华贵貂裘,手持信笺,不动如山。
看完信笺,模样恭敬的侍从立刻端来烛台,信笺染上烛火待快要燃为灰烬时被青年随手丢入火盆中。
青年的手收回于貂裘中,随即道,“帝都刚刚传来消息,乔昭仪已连夜离宫,往凉州的方向而去。”
“这……”恭敬的侍从大为紧张,“公子,要不要通知张司马提前做打算?”
“一介妇人,咱们还怕了她不成?”一旁的清冷属下不屑道。
“此话不妥。”那人脾气温和,开口解释,“当年胡虏压境,敬贤王为保凉州百姓,以命换城,结果敬贤王府乔氏一族殒命胡虏大营,而唯有敬贤王的女儿琉璃郡主得以幸免。当时胡虏将敬贤王年仅七岁的女儿带到王爷面前,可这位郡主只道‘孩儿不求苟安,唯愿与父王同生共死’。小郡主视死如归,如此骨气,倒是赢得时任相国的叶楚才的赏识。在敬贤王死后,叶相将小郡主收在身边。两年后,还是睿王的陛下在沙头坡一役中救回小郡主,从此,小郡主便随侍陛下左右。”
“看来子谦倒是极为关心这位乔昭仪。”青年见侍从滔滔不绝,遂玩心一起,开口打趣他。
名唤子谦的青年面露红晕,不好意思地拱手行礼,道:“禀公子,张司马曾言,一个年仅七岁的女娃,背负父死族亡的仇恨,在险象环生的敌营中,先后得其相国以及太子的重视,此女绝非等闲之辈。因此属下便记下了。
青年赞扬而笑,“子谦有心了。说下去吧。”
“是,”子谦继续道,“后来陛下登基,柳太后把持朝政,本想利用郡主的身份掌握边境军政大权制衡陛下,不料年仅十二岁的郡主竟然识破柳太后的阴谋,主动让兵权于珬王,因而才有了如今幽州珬王之名。加上新帝三年时的科举考试,涌出了当今诸多名臣,如关皓修、白忱、何清嘉之流等,皆出自这位乔昭仪之手。由此可见,陛下对这位昭仪信任有加。甚至陛下曾言乔昭仪‘是朕藏在怀中最锐利的剑’。”
青年晃动着手中的白玉酒盅,一副悠然自得之态,他道,“子谦果然是精进了。”
“公子过奖,子谦常年在张司马身边行走,自然耳濡目染一些。让公子见笑了。”子谦谦虚道。
青年的笑意不觉地加深了少许,又自顾地饮酒。
“区区一普通妇人,竟有这般能耐!”清冷的侍从听后不禁大惊失色。
“乔曦不是普通的妇人。”青年一饮而尽,漫不经心地道。
“公子……”清冷的下属不解地看着他。
“敬贤王的遗孤离开凉州已整整十年,是时候,她该回来了。”他抿一口酒,眼中的跃跃欲试藏在他低眉敛光的那一刻。他提醒道,“世上可以小看任何人,但是对乔曦要留一些心思。”
“是。”二人拱手称道。
青年轻微颔首,拥紧貂裘,他起身推窗而立,窗外雪花乱舞,如梨花飞扬。他伸出宽厚的手掌雪花落满他的手心,转瞬化作颗颗水珠。
夜色悄然,长兴凄然。
马蹄哒哒声,夹杂着持续不断的咳声,打破了他的宁静。他寻着声源望去,是一人驾着一辆看似无常的马车缓缓而来,一人策马随行,在经过他的眼前时,骑在马上的人向他的方向投来一道探究的目光,他不禁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最锐利的剑吗?”青年俊美无俦,喃喃自语,“最锐利的剑,自然刺向的是最危险的敌人。”
他转身,挥袖合上窗子,吩咐道,“传信给子洛,若乔曦阻拦伐梁……”他的目光黯了几分,抬手在他的颈下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