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九一章:往事渊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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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虚宫中玉,凌霄谷底晶”。
所谓的“玉虚宫中玉”,头一件指的就是昆仑大主的昆仑令。
昆仑令乃是昆仑山中的美玉制造,有号令天下武林的威力。
江湖传闻,百年之前,玉虚宫主黎尚恩的祖父黎九霄与凌霄谷谷主贺冲天的祖父贺千勋为了争夺江湖霸主的地位,曾经于昆仑山巅苦战过三个月,后来贺千勋败北,只好拥立黎九霄为江湖盟主,昆仑令从此之后成为号令江湖的一面旗帜,凡是昆仑令所到之处,江湖豪杰无不言听计从。玉虚宫的武林至尊地位也从百年前一直延续到现在。
如今的玉虚宫主黎尚恩究竟武功怎样,江湖上少有人知,倒是他的神秘程度令人遐想不已。而作为玉虚宫的死对头,崆峒虽然拱手让出了武林盟主的位置,却也没有再给过玉虚宫好脸色,这两个门派,默契的形成了一种:你不招我,我也不理你,你若招我,我也不饶你的局面。
崆峒山凌霄谷谷主贺冲天因为行事谨慎,也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只有陆非,那天要不是为了探访幽州王侧王妃的行迹,在花园中遭遇大雨,偶然在雨中看到了为救侧王妃小姨子而搭弓射杀湖中鳄鱼的贺冲天,也是无缘相识的。
陆非至今仍旧记得,贺冲天那一箭穿过层层雨幕,直透鳄鱼头面的情景,真是令人既心惊胆战,又佩服不已。
陆非想起此事,不禁和贺冲天相视一笑,道:“原来那天是谷主出手,才搭救了十五娘。我一直想不明白,幽州王府如此戒备森严,除了行远,还有哪位高手能出入如无人之境,现在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竟是我见识浅薄了。”
说着话,对贺冲天深施一礼。
“原来那日冒雨搭救十五娘的就是凌霄谷主?”
行远曾听陆非跟他念叨过那次“雨中奇遇”,所谓“英雄惜英雄”,他也对那位箭术高超的神秘人物颇为好奇,今日一听那人竟是传说中神出鬼没的凌霄谷主,也是又惊又喜,忙打了个稽首道:“久闻谷主大名,幸会幸会!”
凌霄谷主久居深山,性格中难免会有些孤高自傲、目中无人的成分,可是他也有一样好处,就是他若看你顺眼,你就是“天外飞仙”,他也能与你称兄道弟,欢喜得不得了。而行远和陆非,恰巧又是他很喜欢的性格——两人谦恭有礼,毫无惺惺作态之举——他对两人的态度自然也与对别人不同。
听两人这样夸奖他,贺冲天“哈哈”笑道:“你两个倒是嘴甜的紧,只是,你们不是已经离开王府了么?怎么又——”瞥见行远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忙道“幽州王出手了?”
“不瞒谷主,贫僧其实还是对师兄抱有一线希望,希望他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可是。。。。。。”
“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又不是没有给他机会!”
陆非接过行远的话头,“我看幽州王是绝对不会回头了!谷主,你来王府,又是为了什么?”
“我来幽州,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为了给木莲报仇!”
“木莲?幽州王妃?”
“哼!若不是她父亲从中作梗,木莲应该是我的妻子!”
“谷主,此话怎讲?”
行远和陆非交换了一下怀疑的眼神,小心翼翼的问道。
“木莲就是幽州王亲手杀死的!”
“谷主,您慢慢讲,您讲得太快了,我可能会晕。”
陆非忙请贺冲天坐下,殷勤的倒了杯清茶道:“若如您所说,那幽州王岂不是天下最大的恶人了么?”
“你以为他又是什么人?与你这行远师父一样,真的遁入空门,心如死灰了?我且问你,你能保证那空门中人,都是心甘情愿的死守青灯古佛吗?”
“连佛祖都有几个反复无常的弟子,何况如今末法时期,邪师说法,如恒河沙!岂是我辈能够预料得到的?”
行远淡淡的语气,虽说有些无奈,却将凌霄谷主的满腔怨愤轻轻化解了不少。
贺冲天隐居崆峒多年,从一个意气风发、情深意重的少年走到中年,为的不过也是个“情”字!有很多时候,他都想将隐藏在心中的那段无法割舍的往日柔情一吐为快,可如今面对着两个后生晚辈,回想起前尘旧事,一时竟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贺冲天是在部落比武大会上遇到木莲的,当时,他代表的是千鹤部落——他曾经是千鹤部落的第一勇士——因为无意争夺部落王权,便投在了崆峒门下,想做一个浪迹江湖的逍遥侠客。但是一年一度的部落比武大会他却不得不参加,既为了自己家族的荣誉,也为了能尽一尽孝心——他的父亲对他不愿继承王权之举很不满——而他能做的,也就是在比武大会上替父亲和部落争个第一了!
那时的木莲还未与幽州王订亲,虽然幽州王和她青梅竹马,可是她的芳心还是难以测度幽州王是不是她能托付一生的那个男人。
然而贺冲天出现了,贺冲天这个性格直爽、英勇善战的青年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木莲的注意。和心机重重的幽州王相比,木莲觉得贺冲天的坦率自信更令她心动。
贺冲天头一次被一个美丽的少女打动心思,就认定,木莲是最合适做他新娘的那个女人。
贺冲天性情坦直,知道自己喜欢木莲,当即就拉着木莲的手,去向木莲的父亲求亲,甚至没有问一问自己父亲的意思。
木莲的父亲当然不肯女儿嫁给异族男人,他更喜欢幽州王的多谋善智,所以就很干脆的拒绝了贺冲天。
贺冲天那时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急躁和鲁莽,他见木莲的父亲不同意婚事,立刻就和木莲商量要私奔。木莲虽说心属于他,却不愿做出违背父命,担一辈子不孝名声的事情,只好含恨拒绝了贺冲天,而贺冲天,居然想到了——抢亲!
谁知没等他去抢木莲,千鹤部落突遭香荫国袭击,他只好随同父亲赶回了部落抗击香荫,那次大战,虽有康居兵将协助,也没有逃过被香荫洗劫的厄运。等他经过半年的苦战,将部落保全下来之后,再次去多伦部落寻找木莲,木莲已经嫁做人妇,成了幽州王的妻子。
贺冲天至今难忘,自己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的心情,就好像半年来始终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倏忽掉下来,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砸烂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对于有缘无分这件事,他也无能为力,虽然他知道自己和木莲是错过的姻缘,但木莲毕竟已经嫁做人妻,他决不能再去纠缠她,让她在自己的丈夫面前抬不起头来!
可是惦念总是有的,惦念,就像平日不觉得的顽疾,一旦想起来,就有种牵肠挂肚的微痛久久不肯离去。
所以每年木莲生日的时候,贺冲天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先放在一边,独自潜行到幽州,只是为了能在木莲生日那晚,坐在王府的屋顶上,远远的看一眼被众人围绕着,看上去十分“幸福”的那个女子。
一眼足矣,一眼知道她过得很好,足矣!
说到此处,贺冲天忽然不语,好像想起了每年他在王府中遥望木莲时候的情景。
那是一种“我知道你很好就行了的”满足。
随后,却又有更深的惆怅划过他的面颊。
陆非看他的表情,竟像极了当初罗沐凡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凝视自己的表情。
想来爱的对象虽然不同,爱的深度却是相同的!
不约而同的,贺冲天和陆非都叹了口气,贺冲天看了陆非一眼,忽然笑道:“你这小朋友,倒懂得些真情,可惜,用错了地方!”
陆非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和行远,苦笑了一下,却怕行远难堪,并不去看他,只是微微颔首,似乎是在对贺冲天的一番真情表示同情。
“若不是木莲不许幽州王反叛,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终于说到关键问题了,行远和陆非忙将各自心中的烦恼丢下,凝神接着听了起来。
“这么说,谷主对木莲王妃被害之事了如指掌?”
“你们记得那个曾经是王妃的侍女,后来被派给小湘王使用的云娟丫头吗?”
“她?难道她?”
“云娟丫头全家是在她父亲的任上被押解进京问罪的,进京途中,曾经险遭不测,那些人乔装成强盗的模样,其实不过是为了杀人灭口掩人耳目罢了!那时,是我和——昆仑大主合力救下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