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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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行远的伤势有了明显的好转,已经能够自己运功逼出体内的余毒了。这三天里,璎珞每天都会差遣自己的贴身侍从来问候行远的恢复情况,每次来的时候,还都要送来一份制作精美的素斋供行远享用。
对于璎珞的关心,行远倒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受人恩惠,心中着实感激,计划着伤势彻底痊愈之后,一定要登门拜谢璎珞的关照之情。可是陆非的心情就不一样了,每当看到行远与璎珞的侍从相谈甚欢,还时常问候璎珞的情景,陆非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要知道,璎珞之妩媚风流,原在他之上,而自从知道了璎珞的真实身份之后,陆非更是提心吊胆——南风楼的头牌——不是和青楼艳妓一样的身份吗?那他讨男人欢心的手段岂不是层出不穷?虽然知道行远不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惑的人,可前有救命之恩,后有温存问候,至少行远会对璎珞另眼相看吧?
陆非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几天来一直琢磨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试探试探行远的心思。但是行远自从伤势好转之后,便谢绝了所有人的照顾,尤其是陆非,他更是闭门不见,陆非也只能看着行远的禅房干着急。
事有凑巧,且说幽州城中有座极大的寺庙,叫做“宝相寺”。宝相寺中有一件镇寺之宝,传说乃是“狂僧”怀素亲笔书写的《四十二章经》真迹,但是因为年代久远,经文多有遗失。行远的书法主攻怀素,形神兼备,对怀素的《四十二章经》经文更是倒背如流,所以便应了宝相寺方丈的恳求,为寺中修复《四十二章经》。
因为经文遗失颇多,行远又有伤病在身,宝相寺的方丈便将经文送到王府之中,供行远修缮。为了赶在七月十五的盂兰盆大会之前完成修复经文的工作,行远每天都要从清晨忙到深夜,几乎足不出户。这样一来,行远的饮食起居便不得不遣人照料了。
幽州王本是佛门俗家弟子,自然愿意行远帮助修复经文,正欲叫两个办事妥帖的侍从日夜陪伴行远,陆非却主动将夜晚给行远作伴的差事揽了下来,美其名曰“要报答行远的救命之恩”!幽州王一则不好拂了小湘王的美意,二则也不知道陆非和行远心中那一段隐情,便痛快的应允下来。这样,白天的禅房里,就是两名侍卫侍奉行远起居,而到了晚上,便是陆非一个人的天下了。
行远第一晚看到陆非出现在禅房之中的时候,也很诧异,因为他没想到幽州王所说的“特殊侍卫”居然是陆非。再想找些拒绝的理由,一时又没有什么合适的,只好恭恭敬敬的把陆非让进房中,请他安坐一旁,自己只顾伏案忙碌去了。
换句话说,虽然身处一室,可行远根本没有和陆非说话的意思。
第一晚,陆非坐的闷闷的,几次想没话找话,都被行远敷衍过去了。
接连三晚,行远让陆非尝够了“冷若冰霜”的味道,陆非很清楚的意识到,行远是摆明了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
第四晚,陆非坐不住了,委屈和无聊已经折腾了他三天,三天里,他看到的只有行远那副无喜无悲的表情,行远的眼光,也只随着笔下的经文移动,根本不瞧任何其它地方。陆非的心真有些冷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和罗沐凡(陶瀛凯),是不是真有生生世世的牵连!
到底是我错了,还是行远把自己包裹得太严了?
陆非迷迷糊糊的想着心事,终于难耐困倦,伏在行远身后打起盹来。
虽说不是特别清醒,但他还是听到了行远搁笔休息的轻微响动。行远似乎回身观察了他一下,接着,他便觉身上一暖,原来是行远把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到了他的身上。
这个动作令他忽然想起前些时候行远和他在军营中过夜,行远也是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为他盖上的被子。
行远,你既然有心关爱,为何又屡次躲避呢?
陆非决定先不睁开眼睛,而是依然装出沉睡的样子,看看行远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举动。
行远见陆非睡得香甜,心里顿时平静不少。他凝视陆非的眼神,也逐渐柔和下来,第一次十分认真的端详了一遍陆非的面容。
陆非穿越之后,变成了和小湘王一样的年龄,换句话说,陆非的心思还是成年人的心思,可这心思却被装进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体内,就连那张俊秀的面孔,也显得非常稚嫩。再加上小湘王每日锦衣玉食,从没受过风吹日晒的辛苦,更是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宛如堕落落凡间的仙子般惹人怜爱。
这样的模样,又有非同一般的柔情试探,若是不动心,也是无人相信的了……
倏忽间,行远又想起自己从昏迷中醒来之后,第一眼望见的,就是守在身边,一脸焦急和惊喜的陆非,想起陆非那双充满温暖的手掌,和从掌心传递到他心中的那股柔和的暖意。
陆非眯着眼睛,从睫毛之间偷窥到了行远浮现在唇边的淡淡笑容。
陆非心头一热,猛地睁开眼睛,捕捉到了行远不及闪躲的眼神,“你不写了?”
行远避开陆非直视自己的目光,起身去窗下给自己筛了一杯清茶,道:“我要歇一歇!”
“看我睡觉就是休息吗?”
陆非撩起身上的披风,追着行远的脚步到了行远身后,“难怪我一睁眼,你就不愿意看了。”
行远瞥了陆非一眼,道:“殿下说笑了。”
“说笑?那你为什么不笑?我唯一一次看到你笑,就是那晚听你吹箫的时候——如果那也算笑的话——是不是,我很讨嫌,所以你不愿意再理我了?”
“贫僧之于殿下,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又何谈讨嫌不讨嫌?”
“可是,如果我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么我们为什么又要相遇?”
行远听陆非这样问,顿了一顿,道:“或许,只是为了偿还吧?”
“偿还?”
陆非听他说得无奈,不觉心下一软,将手轻轻搭到行远的肩头,盯着行远的后背接着问道:“那该如何偿还?”
行远往旁边闪了闪身,躲过陆非的双手,合十道:“待贫僧身体康复之后,一定为殿下日夜念诵经文,保佑殿下一生平安!”
“这便是你说的偿还吗?”
陆非不肯放弃的逼近行远一步,道:“那你有没有问过我,想要怎样的偿还?”
“殿下所想的,正是贫僧不能给的!”
“是吗?照师父所说,想必一生平安就是人生最大的幸事,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师父是在骗我?”
“自入空门以来,行远从未欺骗过任何人!”
“一个人若是不愿欺骗别人的话,说不定就要不停的欺骗自己!”
“你说是,就是吧!”
行远不再理会陆非的纠缠,提笔想继续书写经文,陆非气不过,抓住行远的胳膊,不许他接着写,“若不欺骗自己,你又如何抛却心中的烦恼?若是平安能伴我一生,我倒愿意用这一生换你一句真心话!你既然已经心无杂念,四大皆空,为什么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连碰都不敢碰我一下?你既动了心,又何必自欺欺人?”
行远静默片刻,推开陆非的手,边写边道:“天色不早,殿下若要安歇,就请自便。我还有很多经文要修复,恕难奉陪!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说罢再次将笔蘸饱墨汁,埋头书写起来。
“这么说,你是绝不会再和我月下谈心了?”
“南柯一梦,何必当真?大彻大悟,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