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几回魂梦归(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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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中秋,月亮像一面银色的镜子一样默默的悬挂在夜空之上,洒下的清辉如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着北城镇守使的整个军营。
远离军营的河岸之上,行远的身影被一团浓荫遮住,无法分辨。
幽州王吃过晚饭就去了行远和陆非的住处想和他们闲谈一番再休息,可进去了才发现,帐中只有陆非一人坐在灯前发呆。
陆非托着下颌郁郁不乐的对幽州王抱怨道:“我命人去请行远师父回帐休息,行远师父却不肯。王爷,行远师父是不是不愿和我在此将就一晚啊?如果真是这样,我此刻回城也来得及。只是别委屈了行远师父在外受风寒之苦!”
幽州王“哈哈”笑道:“我这个师弟素来喜欢清静,从十岁开始修行起,就没有和别人同床共枕过,自己独处惯了,难免有些怪癖,殿下不必多心。待我去外面叫他进来,和殿下早些休息也就是了。”
“那倒不如我同王爷一起去请,反正我自己坐在这里也够闷的!正好出去散散心。”
幽州王见陆非执意同行,便携着陆非一道从营中走了出来。
到了营外空旷之处,那月色显得更加清澈光明,铺在地上,仿佛一条望不到边际的银色丝毯一般,给那未谢的山花野树都点染了清秋的韵味。到了营外河畔,又见月光下的河水潺潺流动,似一条点缀着碎银的玉带系在道路之间,于清冷中又添了几分活泼。
幽州王和陆非一路行来,终于在树荫下找到了正在闭目禅修的行远。
其实行远早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他开始还以为是陆非不死心,独自到营外找他来了,正欲回避,却又听有同伴之人,听脚步声应是幽州王无疑,又想起刚才比武的事情,知道幽州王是有事放心不下,才着急寻他商议的,所以也就不动了。
待幽州王和陆非走近,他才睁开眼睛,扫了两人一眼,却不说话。
“师弟,你躲到这里做什么?这里到了深夜一定是露重风寒,你要小心才是!”
幽州王说着,盘膝坐到行远对面。
陆非左看右看,笑着坐到了两人之间。
“师兄,这么晚还没休息?”
行远不去看陆非笑眯眯的双眼,只是望着幽州王问道。
“这件事若不早做决断,你让师兄我如何睡得着?”
行远笑道:“师兄,若是为了秦将军的话,请恕师弟冒昧,秦将军武功不凡,心思也算得精细,但是他秉性高傲、目中无人,有急功近利之嫌,恐怕难当那件大任!”
“可是,这幽州城中,除了秦玉轩,还有谁能担得起这件大事呢?”
幽州王话中有赞同行远之意,却又为没有更好的候选者头疼不已。
“果然没有第二个人选的话——”
行远话说到一半,终于朝陆非看了过来,虽然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点时间,但陆非还是非常高兴,不过行远的目光沉静如水,根本没有任何陆非希望读到的内容,而是接着说道:“王爷可以再为秦将军选一位副将!”
“有用吗?”
幽州王踌躇道:“秦玉轩的性子刚烈如铁,我担心没有人能扛得起呀!”
“不妨,只要此人出马,秦将军便是有再大的烈性,也担保无事!”
“哦?莫非师弟已经找到堪当此任的将士了?”
“正是!”
行远说着拿手一指陆非道:“除非湘王殿下做秦将军的副将,别无他人可选!”
幽州王瞪了行远半晌,以便判断他是不是说真的——让皇帝的亲弟弟去跟着那个秦玉轩冒险——行远难道不知道其中的轻重吗?如果湘王有什么闪失的话,别说他这个幽州王,就是再加上十个幽州王,也是白搭呀!
“师弟,此事还需谨慎为好!如今探报只说多伦哲丹已经到了幽州城,至于他究竟在幽州城的哪个角落,就难说了!倘若他得知了湘王殿下正在亲自查探他的行踪,再对湘王起下谋害之心,那时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湘王安危如何承担?”
行远笑道:“师兄多虑了,只要湘王在秦将军身边,我担保那多伦哲丹不敢造次!”
“这是为什么?”
幽州王和陆非互看一眼,觉得行远说得越来越离谱了。
“王爷,你忘了你曾经问过秦将军,他何时入的伍?”
“这个倒是记得,他不是说是五天前吗?”
行远点头,“比武之后,我曾经去问过少保罗谅,少保言道,秦玉轩五天前入伍之说的确属实,当时是少保的亲随侍卫给他做了登记,他说自己就是幽州人士,祖上世代务农,他在参军之前,也是一边帮着家里干农活,一边习武的!可是王爷是否发现,他的面色虽然红润,却无农人风吹日晒的黧黑之色?他的手掌虽然宽大,却没有太多握过农具的老茧?比武的时候,他的气势也与第一次上场的农夫之子截然不同,尤其是他的眼神,一旦动手,杀气冲天,哪里是个农夫,分明是一个久经历练的将门之后!”
“这些我倒也有察觉,只是未曾多想!”
幽州王听行远这么一说,也有些醒悟,又问道:“师弟,依你之见,难道这个秦玉轩来参军并不是那么简单?”
“至少我能猜到,他的身份有诈!王爷再想,我们接到探报说多伦哲丹进入幽州地界已经有十多天了,偏在此时,秦玉轩突然来投军,而且和多伦哲丹进入幽州的时间只有几天之隔,王爷不觉得这有些太巧了吗?”
“啊?莫非……”
幽州王话说到一半,就被行远制止住,行远接着说道:“我还不知道这个秦玉轩和多伦哲丹之间到底有什么牵连,不过我却知道,若他们俩真的是谋划好了,一个潜伏,一个做内应,以乱我幽州边界的话,定会在幽州城内外掀起一场大战!”
“你们说,那个秦玉轩有没有可能就是多伦哲丹呢?”
好久没做声,一直在生行远的气的陆非忽然张了嘴,因为行远刚才的样子,很自然的令他想到了罗沐凡分析案情时候的情景!怪事,转悠这么长的时间,隔了不知道多少年,他还是死性不改!
“不会!”
幽州王摇手道:“那些匈奴人和我们汉人之间的外貌差别大得很,若秦玉轩真是匈奴,第一眼就能被咱们看出来,还容他在军营中大摇大摆这几天?”
行远默然不语,好像没听到幽州王和陆非的话。
“我不管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牵连,你为什么会觉得只要我在秦玉轩的身边,他就不会轻举妄动了?”
陆非不依不饶的问行远,“你不怕他真的和多伦哲丹有什么计划,把我绑了去匈奴领赏?”
“我说不会,他一定不会!”
行远不理会陆非的挑衅,他也不想说出秦玉轩不会伤害陆非的理由,因为那个理由实在没有更多的证据去说服他自己——他还记得比武最后,他帮秦玉轩捡起的那块碧玉——那是他几年前在湘王的生日宴上见到过的,当时,那块碧玉就端端正正的缀在湘王的腰间!
在归还碧玉的时候,行远清清楚楚的看到,碧玉的背面,镌刻着湘王的名字“非”!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湘王的贴身之物,能出现在秦玉轩的怀中,他们怎么会没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