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穿红衣的少年左耳钉一枚红色的宝石，银制的面具冷的不近人情，遮去他大半张脸，唯露出薄唇与精致的下巴。他只言了我“天命煞星”，然后宫中有片刻寂静，每个人似乎都向后退了一步，我被孤立在一个圈内，困在他们意味深长的目光下，这一困，就是半生。
    “天命煞星，你饿了吗？”
    我名楚雪，乃楚国当今圣上的三女儿，有公主的身份，却并无公主的命，衣着吃食甚至比不上辛者库的下等宫女。皇宫偏僻的角落，雨雪纷飞中，我被寒冬与饥饿折磨的绝望，而我的二姐楚眉着华丽的棉袍手中拿一个馒头，神情倨傲，笑意恶劣。这宫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欺辱我，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嫡亲皇女，我看见路过的宫女朝这边匆匆一瞥，有几分幸灾乐祸又有几分嫌恶地绕开了。
    “饿的话，老规矩。你学狗叫两声我就把馒头给你。”
    “汪汪。”
    “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汪汪！”
    “唉，没听清。”
    “汪汪汪！”
    “很好。”楚眉满意地笑了，将馒头丢在我的脚边“自己捡起来吃吧。”
    我缓缓蹲下捡起馒头，只见一片白茫茫中她漫步渡到前来接应她的宫人的伞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荒凉之地。那逶迤拖地的裙摆色彩明丽，刺疼我的双眼，恍惚间，我手一个不稳，馒头落地，而我似乎没有去捡的力气。
    “一日后，姬月影会出现在御花园的凉亭，届时可求一线生机。”
    温婉的女子一袭青衣雅致曼妙，我看着这凭空出现在我眼前的绝色人儿一阵愣神，低下头只见“自己”颇为狼狈地倒在地上，肤色青紫黯淡犹如死人。
    “我死了？”
    “是的。”那女子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不过我可以让你活过来。”
    “活？再在这奢腐的皇宫看人心丑恶？亦或是重复不堪的生活？告诉我，我活过来的理由是什么？”我闻言冷笑着发问，却不知是问她还是问自己。
    “或许是因为你从没好好活过吧。”她说，一双漆黑地眼定定地注视着我，穿透灵魂没来使得我心一阵悸动。
    “为什么帮我？”我问，声音不自觉地带几分颤抖。
    “因为地府容不下你。”她答，平静无波地眼中一派坦然，“我是地府的判官，据生死法则所知，凡天命煞星，活着的意义，是祸患，是灾难，若是在凡间未能完成使命即死，必化作厉鬼将煞气带入冥界残害其他魂魄，扰乱冥界秩序。”
    地府竟都容不下我？一时间我哑然，心中不知该是悲还是该是喜，一种孑然孤独感自心中升起，而那眼淡又坦然地逼视着我，“不过复活也是需要相应地代价的。十二个月，从今日起十二个月，杀了你恨的人替你死，你才可永久地活下去，若不然，则是成为厉鬼坠万劫不复之境地。”
    “我恨的人？”我心下一跳，却是笑了，“那我恨的人可太多了，一个一个全部杀吗？”
    她颇为奇怪地看着我，嘴角有诡异地弧度，“当然不是，你真正恨的只有一个人。”
    雪停，天空中有微弱地浮光，我“活”了过来，一切似乎很好。
    火红的颜色灼伤我的眼，翌日，我按照判官的提示在御花园地凉亭看见了那张时常会在我噩梦中出现的银色面具，猎猎红衣绣着黑色曼陀罗的纹路，红色妖娆如火，黑色妖冶如魅，男子身姿挺拔，左耳上的红宝石耳钉折射出血的光芒，只一瞬便叫人再移不开眼。
    “有事？”
    “请国师大人带我出宫。”
    “我不养闲人。”
    “自当为您效劳。”
    那凤眼中黑色的瞳孔过分妖冶，像是无边的夜色，姬月影一笑，嘴角的弧度分外邪魅，一身气质张狂不羁，“你分明恨我，难道我还要养虎为患吗？”
    我心中大惊，面上仍强作镇定，“国师要如何？”
    “除非……你服了这枚药。”他递出一枚黑色的药丸定定地看着我。
    “没问题。”我爽快地吞了丸子。
    他看着我不语，眼中沉沉似乎琢磨着什么，浑身抑制不住地戾气，犹如地狱修罗迫的我喘不过气。那是嗜血地气息，濒临死亡，一瞬间，我觉得他不该是国师，他可以是杀手，亦或魔教教主，但偏偏不会是救民于水火担当天下大任的人。
    忽而一笑，破腊月寒雪，明艳动人，姬月影懒懒地倚靠在红色的柱子上，气场收敛，与先前判若两人，像是谁家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然而银色的面具依旧冰冷。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