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商感觉自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强迫做了一次跳楼机，他感觉欲死欲仙，差两秒就要升仙。从山上自由落体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因为各种因素影响，最终的恐惧效果比跳楼机强了千百倍不止。
    看他死死扒着自己胳膊瑟瑟发抖的模样，楚凌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你好歹也是个修士，御剑也会一星半点，几天不见怎么怂成这样了？”
    “怂个鬼！老子现在就一普通人，半点法力没有身体还弱的不行，你有本事试试啊！”南商愤怒的嚷嚷，手底下还报复性的使劲掐楚凌云的胳膊。
    楚凌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跟看耍猴戏的眼神差不多，出言提醒：“你也知道你现在身体弱，这点小劲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南商愤愤不平的瞪他。
    “我真没感觉，放弃吧。”
    “……”
    “算了，你爱怎样怎样吧。”
    南商忿忿的松手，楚凌云这话说得好像他一直在照顾自己一样，分明从来都没有，真好意思说。
    南商扭头看了一眼四周，一转头直接对上楚凌云被上天眷顾的脸，现在这个姿势楚凌云的侧脸近在咫尺，清晰的能数清他的睫毛。
    这家伙的眼睫毛果然又长又密，整张脸似乎一直都没怎么变过。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么近的端详过他的脸了？南商忽然想起，似乎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没有和楚凌云如此近距离接触了，谈心，似乎也是很久远的事了。用所谓兄弟间的心灵感应作为欺骗，他们真正互相坦白的机会从来都没有过。
    呼啸的风声灌满双耳，脚下虚浮的空荡感觉让南商极不适应，同时腰上紧箍却不让人感觉痛苦的力量又给予他一份心安。
    “楚凌云，”南商开口，视线凝固在身下，音调有些许的颤抖，“跟我说说怎么样，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南商没想过楚凌云会回答什么，说出口之后，他反而期待楚凌云能够无视这句话。难以避免的嘈杂环境，想要假装听不见太过简单，他说出来也不过是图个心安，楚凌云给予的回答或许是他们两人都无法接受的。与其如此，不如趁早不说。
    然而楚凌云抿了下唇，声音无比清晰有力的传到他的耳中：“我不知道。”
    南商早就料到这是可能性最大的答案，已经做好了默不作声的准备，但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喉咙就不受控制的发出声音：“为什么。”他语气干涩、音调平静，声音冷淡道好似并非自己所有，“为什么。”
    楚凌云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如何表达，南商能听见他吞咽的声音，看见他舌尖轻轻滑过有些干燥的嘴唇。半晌楚凌云才开口，一声轻叹中带着疲倦至极后的放弃：“我只是把一个人曾经做过的事从新做了一遍而已。”
    南商浑身一僵，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他。
    太扯了。就算是个无聊的借口，也要有个限度。
    楚凌云视线依然凝在远处，没管南商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的目的，甚至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我只是傻愣愣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后洒脱离去。但现在这个人变成我了，我只能按照他所做的一步一步走下去，至于结局如何，我也身不由己。”
    “你有什么可身不由己的？这又不是既定事实，你为什么不能违背？”南商问，“你杀那些人是出于真心吗？你背叛师门是出于真心吗？你做这些是你想做的吗？”
    楚凌云视线偏到另一边，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南商仿佛得到鼓励，继续说：“那你为什么还要做？你自己不喜欢的事谁逼你去干？你一个离婴中期的魔修，怕谁？”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楚凌云反驳的坚定，颤抖的声音里却有些许隐忍，“蝴蝶效应，这词还是从你那里学来的，你应该明白，我现在做的一切只是避免更多无法控制的未来出现。”
    ……我什么时候教过他蝴蝶效应，完全回忆不起来。南商尴尬了瞬间，通过楚凌云的一个词，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追问下去的必要。
    “那你现在要去哪？之前那个人有没有杀了我？咱们好像还是敌对关系吧。”尾音上挑，南商可以把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最好被当成一句漫不经心的玩笑话。
    “我得把你送回去，你也该玩够了，有些事得回归正轨。”楚凌云答道。
    “送哪？”南商说着，条件反射的往下看，发现两人已经到另一个地方，手忙脚乱了一会儿，再抬头一看，已经能够依稀看见再熟悉不过的山峰。
    “武林盟和无极门这么近？”南商感叹，“那破马车也太慢了。”忽然想起这家伙的修为已经到了可以称为恐怖的程度，又震惊的转头看楚凌云，“还是你太快？”
    楚凌云闻言回答：“你们走的时间本来就有水分，你昏迷的过程中他们基本没动地方，后来也在兜圈子，只是兜的比较大，走的路还不一样，感觉不出来罢了。”
    “啊？为什么？”他们没理由骗自己啊，南商想。卫庆风一个王爷，宋安歌一个武林盟主，齐子佩一个武功，高深莫测的高手，为什么要骗自己……
    齐子佩！
    南商这一路太过于关注楚凌云的内心世界，直接把齐子佩的事抛在脑后了，现在忽然想起，立刻追问：“齐子佩是怎么回事？你认识他吗？他要干什么？”
    楚凌云用空着的手揉了揉额角，一脸头疼的样子：“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之前干嘛去了？”
    “之前不是听你说原因来着吗，我哪想得到他们兜圈子骗我。”南商不满的催促，“快点说！”
    “那家伙，嗯……”楚凌云纠结了一会儿，支支吾吾道，“简单点来说，现在这个阶段，想杀你的只有他一个。”
    “那还让他来保护我，那人有病吧！”南商愤怒之余，下意识的向下一踩，差点一脚踩空，吓得一身冷汗默默缩了缩身体。
    “他对你一直有蛮大敌意没错，但以前从来没有动过手，我没想到他胆子大了，居然动手杀你，还挑在现在这种半吊子时间段。”楚凌云道。
    “现在这个阶段是怎么回事？”南商重新回忆了一下楚凌云说的话，又找到了一个重点，“难道之后会有很多人想杀我吗？你在逍遥门学过占卜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楚凌云应付一样漫不经心的回答。
    “还有，还是之前的问题，咱俩不是号称敌对关系吗？”南商问，“我刚才一激动忘了怕你，你不该把我抓走什么的？”
    说了半天话，楚凌云终于扭头看了南商一眼，用的是关怀傻子的眼神。南商正想说点什么，楚凌云就先无奈的开口了：“谁说是敌对关系的？敌对关系的准确说只有唐箫和古擎，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那你当时气势汹汹的宣战做什么？还伤了昭城，你要说不是你做的？”南商质问。
    “我说过那是别人曾经做过的事，我也没办法，印昭城的胳膊我也控制在你能治好的程度了，除了疼一下之外什么事都没有吧。”楚凌云说的轻描淡写，似乎这件事不足为奇。
    “是没造成身体伤害，但你知道给昭城带来多少精神伤害吗？他都快崩溃了！”南商嚷道。
    楚凌云抿嘴，声音微小的抱怨：“所以让你别老瞎操心……”
    “啊？”南商没听清。
    楚凌云叹了口气：“董含月还在，印昭城知道的东西恐怕比你还多。”
    “为什么？”
    楚凌云闭眼转头，抛下了熟悉的一句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南商还想问点什么，但两人的身体已经开始下落，他也就没说出来。他浮在空中低头看下去，一种强烈的违和感立刻席卷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