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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栖川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精彩的龙虎斗,本要作壁上观。
却不想,那月扬风居然不战而屈了。孟含章的剑已悬在了他的咽喉前,他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带着那股子惯了的高傲和讽笑,睨着孟含章。
孟含章也甚讶他如此反常的形容,搁在往昔,怕是他剑还未出,他的琴声已是先扬。
“孟宗首,你越来越沉不住气了。”月栖川抬起左手扣住顿在他喉前的那薄利的剑端,唇角一撇:“孟月两家是世交,也素来和睦,我实在想不通,琴门究竟是哪里对你不住,才要你必欲除之而后快。”
孟含章眸光忽锐,盯着他右臂看了起来,直从肩膀滑到空荡荡的袖子。
“你受伤了。”孟含章收剑入鞘。
月扬风不以为然:“孟宗首,这里没外人,不如说说你跟燕云是如何勾搭上的,又如何唆得月栖川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数祖忘典,引出宵夙,将琴门上下殆杀戮尽。”
月栖川慢腾腾地走到他的眼前,不动声色地瞥了瞥他的右手,暗叹:“可惜了。”
纵是这样,月扬风也极是敏锐地从月栖川的眼中捉到了一丝怜悯。那一丁点的怜悯,直如不小心溅进滚油里的一滴水,炸了月栖川心里的那口锅。但见他瞬间横眉冷目,下牙齿咬了下嘴唇,哼笑两声,望着月栖川道:“还记得那年娘领着我和你出去游春时,那算命先生对娘亲说过的话么?”
孟含章不明所以,看向月栖川。
月栖川扫了月扬风一眼,微微一笑:“当然,那先生说我会不得善终。”
孟含章登时心头突地一沉,脱口道:“怎地没听你提过?”
月栖川看着他,笑了笑:“本人不是已经不得善终了一回么?难不成还有一次?”
月扬风的话也益发的刻薄:“海陵宋氏、南陵月氏、还有方才便宜客栈里的那几条人命。不得善终于你而言都算是寿终正寝了,依我之见,那算命先生大约是看错了爻象,你这样的人怎么也得是个被雷劈死得个形神俱灭的命才是。哦,还是轻了,这么死太便宜你了。”他本想上前挨近月栖川点再说,却是被孟含章一步给挡了回去,只得进了一小步,讥诮又阴毒地道:“我真希望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个个都死不瞑目,化成厉鬼日夜啃噬你的血肉,直到你灰飞烟灭,从些消散于天地人三界,就像你从来不曾存在于这个世上一样。”
孟含章自方才起,脸色就开始乌沉下来,若非他身后的月栖川死死拽住他的衣摆,让他不要多说,他怕是早已毫不犹豫地将无念剑插进月扬风的喉咙里。
月扬风无视孟含章此下那阴雨密布的脸,自顾自地继续刻薄月栖川:“月栖川,说起来你是我的亲胞弟,我却是一点都不知你竟揣着“一曲可令天下哀”的好本事,更是不知……”他眸光一转,意味深长地瞟了孟含章一眼,讽笑着接上未说完的话:“更是不知你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风情竟勾栏里的姑娘还更能让孟宗首销魂……”
“住口!”月栖川和孟含章异口同声地喝道。
不待月扬风说话,月栖川缓缓地从孟含章身后转出来,走到月扬风近前,挑眉一笑,眼波流转间,竟横生几多妩媚:“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就譬如,我不仅能操纵宵夙,还能以人心血为弦,杀人于无形。”
他边说边张开了手,淡白的月色下,他手中竟横空绕上了一根红色的丝弦来,直直地绷在他两手之间,直如白雪红梅交相辉映。只是少了几分可入诗入画的清致,多了几分阴戾可怖的诡异。
“我不在乎琴门是否多一条枉魂,但你能安然就死么?”月栖川微微一歪头,双眸木然地盯着月扬风看。
月扬风被他如此鬼样给震愕到了,周遭的一草一木也仿似沾上了一层冷洌森森的幽绿霜花,在他周遭闪闪莹莹。
眼看着那根弦就要卡到了月扬风的脖子上,孟含章拈了诀,一道他家弟子渡劫时遇到的天闪样的光从月栖川脚上破土而出,如满弓的箭矢直射而去,精准地将那根血弦劈成两截,消散于无形。
好似脱了力的月栖川只觉身子一软,落进了孟含章的怀里。
“琴门之事,下月中秋,云州长河自见分晓。”说完,他便抱着月栖川绝尘而去。
一直躲在暗处的鬼琴拔开头上的草,蹦哒着跳到月扬风跟前儿,不满道:“我都说了,琴门的事与九公子无关,你又何必那么刻毒。”
月扬风冷笑:“怀璧其罪,我岂不知。是谁害得琴门落得如此惨地,我又岂有不察,他千般万般地要去维护一个外人,把我这个兄长放在何处?我就是要故意气他,他越生气我就开心,他越痛苦我就越快乐。”
鬼琴无语地斜了他一眼,这人脑袋真没毛病么?
正想做一个和蔼可亲状,对月扬风谆谆教诲一番。
忽自身后越来越浓的雾中传来一片诜诜的说话声。继尔,一根银枪破雾而出,稳稳地扎在了月扬风眼前的地面上,上头的红穗子也因着枪身的不断晃动而拂来拂去。一个身着轻胄,甩着利落马尾的女子随之而至,赫然便是燕云赤骑统领——慕容婳。
乍见这浓雾之后竟站着个人,慕容婳立时就警觉起来,但看到那人的容貌后,双眸蓦地亮了:“月教首,可巧,何处不相逢,既是这般有缘,不若随我到燕云走一遭如何?”
月扬风正了正身子,讥笑道:“什么穷山恶水的地方,也只有你们慕容家的人才会将其当个风水宝地。我尊贵着呢,你那地方儿可盛不下我,不去!”
言毕欲走,却是被脸拉得老长的慕容婳横枪挡住了路。
鬼琴自觉地爬到了月扬风的胳膊上,急急地道:“快弹我,快弹我。”
月扬风微皱了下眉。
鬼琴自觉地将他的右手从袖中拉出来,甚是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跟你弟弟置气,你若赌气不使我,咱俩谁也走不了。便是不为我,也想想琴门罢,你琴门的仇还要不要报了。”
月扬风不再犹豫,单手托琴,信信挑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