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正经的孟宗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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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攘的街市在月扬风的人散尽后,又开始熙攘起来。
巫山一段云的姑娘们照扬盈盈地对过往穿金带银的爷扬着帕子笑。担着蔑筐沿街叫卖的小贩手中的拔浪锤依旧摇得叮当、卖阳春面的摊子前几张条凳上又坐满了人,捏糖人的师傅那里总是围满了粉粉糯糯的稚童,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看。
南陵没有燕云的豪迈、亦没有沧海无为的琼阁玉宇。连拂过人面的风都软软的、柔柔的。是画上的一程山水,是十里春风里谁家东窗下的一段竹篱。或是脚下一方不知会婉蜒到那条深巷里的一块青石板,亦或是一檐卷翘的黛瓦。
月栖川正在出神,眼前忽撞过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冲他面门而来,下意识般地就躲到了旁边孟含章的身后。
看清了是鬼琴,方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孟含章身后踱出来。
只是,那鬼琴让他颇有些无语。
乌黑通亮的一个琴身惬意地端坐在一座洁白柔软的祥云上,一根弦搭在团了身体卧在云朵上的肉饼脖颈上。那模样,跟人勾肩搭背似的。
月栖川微扶了额,在过往的路人侧目惊诧的注视中,沉声道:“都下来!”
鬼琴有些不情愿地降了云头,方要往月栖川背上爬,却是被人一指勾起,甩在了背上。琴弦下压着的那抹素白,可不是孟宗首衣服的颜色么?鬼琴略抖了抖,缩回那两根惯搭在月栖川肩上的弦,乖巧地伏在孟含章的背上,一动不动。
肉饼耷拉着眼皮卧到月栖川的脚边,精神有些恹恹的,许是昨晚在马厩里蹲了一夜着了凉也未可。便有些心疼地将它抱了起来,肉饼舒服地哼唧两声,往他怀里钻了钻。
孟含章侧目淡瞥了一眼肉饼,望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月栖川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肉饼厚实的颈毛,侧首迎着他的目光,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没想好。“
“那就先跟我回沧海无为吧。”孟含章见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人也似乎清减了不少,便轻蹵了眉。
月栖川摸肉饼颈毛的一顿,别过脸,抿着唇微垂了头,看向地面。
孟含章就立在他的身畔,不言不语,似在等待。
半响,月栖川方抬了头,凝视着孟含章道:“孟扶摇,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孟含章本就清冷的面容骤然如又覆上一层冰霜,侧了侧身,星瞳双眸沉冷如寒夜:“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明白。”
月栖川从未见过他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神情,骇得倒退一步。孟含章迫进一步,揽着他的腰,当街御剑飞升起来。
耳边的风嗖嗖地刮过,却压不住他那颗“扑通”乱跳的心。
明白吗?不是没有揣测过。
某处崖边的一抹琴语里,偶尔的一瞥,便是他超出朋友界限般的炙热。在他比划着、神采飞扬地与他道某女的腰够细、胸够大时。不经意的余光里,便会捕捉到他在说这些话时他握紧杯子骨节突出而泛白的手。……以及他原身灰飞烟灭时他不眠不休的憔悴,还有现在对他的呵护。
……太多的往事与现今纷呈交叠。
想回避又想惊世骇俗,孟宗首也并不是一个太在乎威望的人。
那他在拘束些什么?
想来也觉得可笑,只是因为是朋友、是兄弟。
便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是逾礼的,甚至是不能想象的。
嗖嗖的风中,孟含章一手将他揽得紧紧的,一手展开了宽大的袖子遮在他的眼前,为他挡风。哪怕生气了,也还是想着护他个周全。
突然就想倚着他,贴近他,感受那份最真实的温暖。
这么想着,就将身体往他怀中倒去了,
他这般一乱动,惹得孟含章大惊,赶紧将他整个人都圈在怀中,用力抱紧了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从剑上摔下去。
待低头看到他眼中狡黠的笑意,心里头似乎有一块地方瞬间炸裂了,便越发箍紧了怀里的人。
落到地面上,沧海无为人声寂廖,安静的紧。
“咦?人都去哪里了?”月栖川扶着孟含章的胳膊看着平时里练剑的广场此下无半个人影,不由的十分诧异。
孟含章淡淡道:“都出去抓螽鬼了。”
月栖川“哦”了一声,放下肉饼。双眼亮晶晶盯着孟含章看了会儿,在他迷惑不解的目光中,忽地转到他身前,展开双臂环上他的脖颈:“那正好,我们可以为所欲为了。”
孟含章犹如被人点了穴道般动弹不得,愣愣地看着月栖川。
他身后的鬼琴颇识识务地自觉地从孟含章背上爬了下来,勾着肉饼风似地闪远了,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人不能卒看的事呢?
“孟含章、孟含章,你不愿意么?”月栖川捧着他玉雕似的脸一眨不眨地看。
瞧他那副活像调戏他调戏得很开心的幸灾乐祸的样子。孟含章眸色一深,按住他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道:“不要闹了。”
月栖川在他冷凝的目光中,抽回手,突然仰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笑嘻嘻道:“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这样闹你?”
孟含章伸手微抚了抚那点被他亲过的唇,唇边倏然蔓出一抹笑意,欺身上前,搂着月栖川的腰将他往身前一带,道:“嗯,是很喜欢。”
月栖川再次勾上他的脖子,笑的得意洋洋:“什么时候。”
孟含章抵着他的额头,笑着道:“你猜?”
月栖川方要开口说话,忽听身后道:“宗……。”
月栖川忙回了头,但见眼前不知何时立了一排的剑宗弟子,个个齐整的不得了,跟一根根嫩葱似的,这会儿皆瞪大了眼瞧着他。
“哐”地一声,有弟子的剑落在了地上。
却无人去捡。
被这么多人用这样深长意味的目光注视着,月栖川的脸皮就有些撑不住,连忙推开孟含章,大步迈到那根最熟的嫩葱——孟相盈跟前儿,张开双臂去拥抱他。谁知,孟相盈跟见到毒蛇似地急忙避开。指着月栖川,看着他们的宗首,大叫道:“小叔叔,小叔叔,你可都看到了,是小婶婶自己要扑过来抱我的,我可没别的想法啊。“
‘小婶婶’月栖川念叨着这个称呼,恨不得放肉饼咬死孟相盈这个大嘴巴。
“都且先退下,有事明日再说。”孟含章几步走到月栖川身后,淡淡扫过一众弟子,不怒自威。
“是。”整齐地给他躬身行了个礼,便都脚底抹油,瞬间溜了个净。
月栖川回头,有些不满地看着他道:“孟扶摇,你是不是早晓得他们来了,怎么不吭声?”
孟含章半咪了眼,道:“这不是让他们提前瞻仰瞻仰未来宗主夫人的风采么。”
“孟含章!“月栖川当即沉了脸,扭头就走。
孟含章上前拽住他的袖子,将他拉过来,半抱着他笑咪咪道:“生气了?”
月栖川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瞪着他道:“孟含章,为什么你在我面前总是这么不正经?”
孟含章扶着他的腰,将他打横抱起,俯首一笑:“毕竟跟着你逛了那么多间的窑子,哪里还正经的了?”
月栖川心下感叹,若教世人看到这样的孟宗首,不知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