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睡到次日清早，月栖川睁开尚有些发沉的眼睛。
    这一睁不打紧，但见他自己窝在孟含章的臂弯里，脑袋抵在他的胸膛上，两手死死搂着他的腰，一条腿还搁在他的膝上。
    关键是簪钗全卸，上身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中衣。
    月栖川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脑袋乍然这被这幕骇得清明豁朗起来。
    他猛地翻身，两身按在床上，低着俯视着被他惊醒的孟含章。
    ”你怎么在这里。“月栖川被惊得声音都抖起来。
    孟含章慢腾腾地眨了眨眼，星夜似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颈下的部分看。
    月栖川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看的地方，因着方才起得猛了些，扯动了薄薄的衣衫，那衣襟自颈部到胸膛露了一条缝出来。
    他忙拢紧自己的衣襟，怒道：“孟含章，你怎么在我床上？”
    孟含章从容地翻了身，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望住他：“是你非要拉我进来的，又强要和我一起睡，我反抗不得，就只好从了你。”
    月栖川扶着额细细去想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头脑一热，一脚就踏进了这许久不曾光顾过的“巫山一段云”。明明夜里还是个姑娘，怎么一醒来就变成了自己好友。
    “真是如此？”月栖川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孟含章却是神情一变，亦翻身而起，冷笑：“你不相信？”
    月栖川一愣，他现今还能走进这种地方，靠的都还是孟含章的银子。
    只是，孟含章不是回沧海无为了么？怎么会出现在南陵。出现在南陵便罢了，堂堂剑宗宗首居然逛窑子，这传出来像话么？何况，除却以前跟自己关系好，被他死皮赖脸地拉到这里给他挡酒，他对这里的姑娘可从来都是正眼都不瞧的。
    这般一想，又觉得那里不对。
    或者是……
    他压下一个心中一个呼之欲出的很古怪也很荒唐的想法，自嘲地笑笑：“怎么可能？”
    “你在笑什么？”孟含章忽地凑近了他。
    刀栽似的一张清俊面孔骤然放大。离近看了，只觉如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精琢细雕而成，秀挺无瑕。
    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样好看呢？月栖川只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
    “你脸怎么红了？”孟含章又凑近了些，几乎快要与他的脸粘在了一起。
    月栖川深呼一口气，捧着他的脸将他推开了些许，苦笑道：“孟宗首，你就莫拿我取笑了。”
    顿了一顿，他又道：“你不是带着你的弟子回沧海无为了么？怎么又折回了南陵，还来了此处？”
    孟含章别过脸，一双眼定定地望着屋中的一扇水墨屏风，背影略显孤寂。
    这样的他，倒像足了正经时候的剑宗宗首。清冷绝俗，纤尘不染。
    月栖川见他半天不则声，便往床边挪了挪，轻拍了拍他的肩道：“孟扶摇，孟扶摇。”
    没成想，孟含章忽地扭过头来，鼻尖擦过他的唇，痒痒的，方才调笑他时蕴了笑意的眸子此时一片静冷。
    月栖川此下被他的神情弄得有些无措，也不知方才是哪句话惹得他孟大宗首如此形容了。
    他抬手轻戳了下孟含章的肩膀，温声道：“你，你没事吧？”
    “没事！”孟含章说话间站了起来，将衣架上的衣服扔给他。“你且先穿衣服罢，我到外面等你。”
    言毕，便径自走了。
    这时一个小丫头端了一盆水进来，那小丫头一进房间，便见月栖川衣襟半敞，乌发委垂在床上，白净的脸上泛着一层红晕，双眸略有些迷茫。而他坐的那张床，被褥有些凌乱。
    她将水搁到房中的桌子上，走过来唤了两声“公子，公子。”
    见他不应，又上前推了推他。
    月栖川回过神来，看着她道：“昨夜是怎么回事？”
    那小丫头觑了他一眼，掩着嘴笑起来：“公子是在装傻么？昨个儿你挑了如意姑娘服侍您，不想喝醉了。如意本要与您一道回房的，不想来了那么一个标致的公子，您就丢开了如意，扑到了孟宗首的怀里去了，还说……”
    月栖川只觉脑袋上炸开一片春雷，嗡嗡作响，他有气无力道：“还说了什么。”
    “您呀。”那小丫头拿眼角一瞥他，意味地一笑，“您对他说您喜欢他。”
    “什么？”月栖川近乎弹跳而起。
    他怎么可能对孟含章说出这种话。
    他盯着小丫头道：“此话当真。”
    小丫头耸肩道：“不信您可以去问其它人。”
    问其它的人，我昨夜是不是搂着一个男人说喜欢他。
    月栖川抖了一个激灵，脸色微有些红，冲那小丫头摆手道：“你出去罢。”
    “公子，你不用我服侍了么？”小丫头方才已将他的那件绯袍拎在了手里，欲要服侍他穿上。
    月栖川下了床，将衣服扯到自己手里，对她道：“我自己可以。”
    那小丫头便欠身走了出去。
    关紧了房门，前后瞧了瞧，见并无旁人，手掌一翻，一锭银子蓦然便展在葱心儿似的手心里，她盯着那锭银子笑着叹口气道：“随便说几句就能得一锭银子，这孟宗首出手可真阔绰。”
    以前总有人说孟宗首和他的好友琴门月栖川不清不楚的，原先她还不信他那样的人物会是个断袖，如今么……嘿嘿！她不由的扭头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果然呢。那位公子虽不及九公子明秀艳雅，倒也挺清秀的嘛，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