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棠溪夜话  第十章 云雨楼初会海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52  更新时间:16-06-27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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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云雨楼初会海棠
    海棠阁是整个云雨楼为了秋海棠专设的一间雅舍,因为秋海棠虽然是这烟花之地的头牌,但她是卖艺不卖身的。秋海棠其人也是在五年前在这来和县突然出现的,至于她的真名真姓和身世经历,既然无人关心也自然是无人问津,因为来到云雨楼的人只为见她一面和亲耳听听她谈的曲子,唱的歌。也有疑问为何这样的女子还会有如此多的,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赵宏德一行三人进入海棠阁后,只见素帘半卷,炉鼎飘香,香无边际,直入心脾。这海棠阁既没有一桌半椅,更没有半分人影,只是一间好似民间道人修心炼意的一处空道观。整座海棠阁只是一整座空房,两旁分别立着数根木柱,并饰以绛带饰之,飘飘迎风,好似仙境。海棠阁是被一席幕帘一分为二,客位上坐,下坐则是秋海棠的坐席。据说,这样的陈设也是出自秋海棠本人的意愿,卖艺不卖身,处处表其心。
    待这三人落座后,丫头们也陆续上好了酒菜,随后秋海棠才缓缓探出半个身子,随后便携着一个白衣小童跪坐在堂下,小童怀抱一把琵琶,垂头跪坐在秋海棠的身后。
    江宁见状,薄唇紧抿。
    “饶是如此,赵公子也是好久没有来到过海棠这儿了。”开腔便是带有娇嗔的责怪,可见这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我还料想是赵公子是不是把人心都落在了暖玉阁里。”
    “哪有的事!暖玉阁的丫头们哪能及得上海棠姑娘你半分的姿容和才华。”这赵宏德虽然是坐在上座,可他却恨不得一跃而至秋海棠的身边,说这话时,整个身子都倾出了半个,手还在半空停留,脸上尽是应景适情的歉意和怜惜。
    虽然隔着幕帘,但是仍然可以窥见秋海棠掩面而笑。
    十九爷见他这副痴傻模样,也忍不住“哧哧”笑了起来,后来又见赵宏德剜了他一眼,十九爷很快的就清清嗓子,坐正了身子。
    “还真是让姑娘见笑了。”十九爷连忙说笑道。
    “十九爷才是。”
    江宁透过幕帘,看见明石这小子一直都在低着头,很明显的还在心里生着气。
    这秋海棠也是出得厅堂,识得大体的美人,招呼礼数自然是少不得的,她一一向这三人施礼,只是这次赵宏德和十九爷带来的新人实在是让她移不开眼,秋海棠抬眼透过幕帘看向新人时,只觉那人剑一般的目光和自己目光相接。
    她在心底悄然一笑。
    说来也是,在这海棠阁里是没有规矩的,因为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见美人一笑,听美人的曲,在美人面前谈天说地。
    所以,在赵宏德和十九爷两个人为赵宏德的亲事在这里放开了嗓门吵得若火朝天时,秋海棠已接过白衣小童手中的琵琶,默默地弹奏起来。若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倒还真有吹嘘之实,但是出自她手的曲目倒还真是其声清越,可裂金石,而后有女朱唇轻启,宛转清歌,呜呜和之。不多时,众人心生摇曳,心思混沌,继而微醺,渐不自持,扑地而睡。
    “姑娘还真是好才艺啊。”江宁坐在上座,浅蓝色的眼睛警惕性的眯起来。“招呼得了这一众好客人呐。”
    “嗬,公子才是好雅致,陪着海棠直到这一曲终了。”她放下手里的琵琶,面目怜爱的看着睡在自己身侧的明石,纤纤素手覆上了明石的额头,轻抚着明石的额发,明石面色安详的睡在秋海棠的身边,细看时,这小鬼的面色已经不似前些日子里那般枯黄。她道:“海棠一向都是如此待客,公子若是见不惯,还请出门另寻佳人才是。”
    “姑娘还真是会说笑,正如赵兄所言楼外美人再多也不及姑娘半分姿容和才气,江宁又何苦放下身边的佳人呢?”
    听闻江宁此言,秋海棠发出奇怪的笑声,细听时,其中惋惜更胜嘲讽。“公子若是当年也像如今这般能说会道,还怎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你究竟是何人?”
    秋海棠也不管他,兀自说道:“初见时只觉这孩子生得诡奇,虽说凡间也有体弱而被食气鬼缠身之人,但这孩子的鬼气之内竟然还透着一缕神息,如此想来,他本生下就该夭亡,能活到现在全凭着这一缕神息撑到现在。。。。。。”
    江宁无言,就是默认。
    “不仅如此,这孩子还被妖物所伤,究竟是被食气鬼吸进精气而亡还是被妖物所伤力竭而死。。。。。。呐,反正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活不长久。”
    “你究竟是何人?”江宁再次问道,很明显语气里充满了焦急和慌张。
    明石若是还醒着,一定会诧异那个平日里飘忽飘忽的江宁竟然也有如此认真的时候,原来如同泉水击石般的嗓音也可以变得如同冰石相接。
    “你又是何人?”秋海棠反问道,面目带笑,但眼睛里很明显早已有了答案,她只不过是在拿江宁的失态寻开心而已。
    一向总想置身于事外的江宁这次却是突然间红了眼,他忽然一跃而至秋海棠的身前,本想伸手抢回她怀中的明石,结果却被秋海棠一掌击回,飞出几丈远,后背径直撞在了柱子上,含血而出。
    “咳!”
    “小子,我可不是你这点修行就能敌得过的。”秋海棠怀抱着明石,眉目含笑,她一边轻抚着明石的后背,宛若人间慈母,一边又警告着江宁,好似地狱恶鬼。“关于你的问题,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你不认识我,可我却晓得你。”
    说罢,秋海棠就在原地“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抱起明石准备往外走,便道:“我也晓得你一心要救那孩子,但是这孩子与我有缘,我也不会轻易放手的。再说,要是把我和那些妖物相提并论,这孩子还能活到现在么?草包一个!”
    “这孩子我先替你照顾着,你还是速速料理一下后事,”她略带嘲讽的看向还躺在地上的赵宏德和十九爷,她道:“那几个人呐,平日里就数他们几个能折腾,今次之事还要多多劳烦公子了。”
    靠在墙边喘着气的江宁,听到了秋海棠的这一番话,竟然自己在原地苦笑起来,自己一时之间竟然忘了“人有不同,妖亦有别”的道理。自己和明石那混小子初遇时,他怀疑自己的身份,那时候的自己不也是像今天一样么?
    明明以前有人还特意叮嘱过自己这句话。
    何世贞可是在县城里,在街上徘徊好几日。他想去张府去见见张祁芳,却又无路可去。可自从两年前之后,自己再想见张祁芳,就已经堪比登天了。若不是侥幸得到绿珠相助,只怕是这两年间都不曾得到过张祁芳的半点儿消息。
    眼看着日头越落越低,天色越来越昏暗,自己又不能摸黑上路,他就寻思着先去张家古董铺子里借宿一晚,次日再去寻江宁的下落。
    何世贞只是离那古董铺子还是需要些脚程的。也敢没多耽搁,何世贞这一路都没敢打岔。他这一路走走看看,生怕是错过了什么好东西。无奈天色已晚,他走的又是偏僻小道,自然是看得不分明。可是却就在快出了西市时,何世贞的眼前又一次出现了那熟悉的黄红两色的灯光,飘忽不定。定睛细看时,才发现那莲花灯的灯柄被斜插在一扇旧木门的门缝里,而门边正有个身着月白色道服的人坐在地上,靠着门,抱胸闭目,神色看似不如初见那般悠悠然。
    “……先生。”何世贞弓着腰伸着脖子唤道,一双眼睛欣喜地盯着江宁。
    江宁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江宁笑着道:“你不必这么事事为我,处处寻我的。”
    难不成身有异才的人都是不拘小节的么?他在心里想道。“先生,世贞先前多有得罪,今日来寻先生,是想先生能否屈驾去救芳儿?”
    “不急不急,我可救不了李姑娘……哎哎,你先别急,我是救不了但是自然有人可以。”
    何世贞这才长舒一口气,道:“……先生可有什么法子?”
    “我只是碰巧来凑个热闹的。”江宁撇撇嘴道,他朝着何世贞招招手,示意他来到身边,何世贞走过去,附耳过去,只见江宁贴着他的耳朵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何世贞习惯性的抬眼看向江宁,却发现他的脸早就被白金色的额发给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何世贞还是一头雾水。他看了看昏暗的四周,除了些许忽明忽暗的光与穿巷而过的风,这处恐怕也只有他和江宁两个活物了。
    江宁也不再管他,抬手就是一纸白符直贴何世贞的面门而去,而后便啐了几口唾沫在心里抹在了何世贞脑门上的白符上。
    “先生,这。。。。。。”何世贞面露为难之色。
    “你若是真的爱张家小姐就不要怀疑我的话,照做就是。”
    话说如此,何世贞也觉得今夜里的江宁与他前几日清晨见到的那个人委实是判若两人,今夜里的江宁全身都有犹如重负,从他的行举之间就可看出他内心的压抑。
    他回头看了看江宁,又靠在门板上闭目养神去了。
    既然是高人指点,那必然会有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何世贞索性就一口气照做,跑了出去,不消一会儿,酸秀才的身影就消失在偏僻小巷的入口了。
    也不再管其他,何世贞消失在小巷入口,江宁却还在原地靠着门板,垂头闭目,白金色的头发很快就消散在沉寂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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