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棠溪夜话 第一章 道士初遇流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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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记》
第一章道士初遇流浪鬼
楚阳国位居最南方,季节分明,景色秀丽,而且民风淳朴。它虽然比不得东方大国——齐宣国的国力雄厚,但也是个说的上来的大国。整个国家似乎都是处在一种悠悠然的状态中,跟其他西、北、东三国比起来,楚阳国貌似也是最为清闲的一个国家了。但是国家看似“闲赋在家”,并不代表国民不会有些鸡飞狗跳之事发生。
楚阳国的西境紧邻着西边大国——宁国的领土。不过,这两国素来交好,边境的两国国民更是如有一国之民般融洽。撇开这些不说,楚阳国的西境有一个名叫棠溪乡的地方,它是整个楚阳国有名的产玉名地。棠溪乡是典型的南方地区,男耕女织也是整个楚阳国放眼可见的景象,挖山采玉只不过是他们的副业。地方不大,却盛产美玉,名声自然不小。可是棠溪乡最近却莫名的传出了一件怪事。
棠溪乡位于楚阳国,背靠楚阳国西境的棠溪山,这也就是此地为何名为“棠溪乡”的缘由了。顺便一提,这棠溪山乃是宁国第一雪山——无尘山绵延至楚阳国境内的一座小小的山脉。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一点不错。棠溪乡的人便是依靠着挖山采玉为生的。在楚阳国也有着“自古棠溪出美玉”的说法,虽然玉石的数量和质量比不得宁国,但也差不到哪去,只是近百年来棠溪玉的数量急剧减少,价格也在楚阳国飞升,俨然已由宁国美玉的替代品变成了稀世之玉。这样一来,棠溪人也不得不放弃投机取巧的方法,重回男耕女织的老本行。可是,不肯轻易放弃的倒是大有人在。于是乎,棠溪乡最近变传出了采玉人接连失踪或是被鬼食了心魄的谣言。
棠溪乡的乡民们一开始只以为这些都是些流言蜚语,不以为意。可是随着被害人数的增多,大家也都没发继续无视下去了。被害的大多为青壮年,这样一来,老妪丧子,美妇丧夫,稚童无父,让整个棠溪乡在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恐慌。走投无路之下,乡民们便听从了一位路过此地的云游法师的主意,在每月十五之夜,将流浪在乡里的悲苦小儿挨个扔进荒凉苦瘠的棠溪山。
据那云游道士所言,此事是由棠溪山神不满棠溪人的所作所为给出的报复。
神不满,人受难。
他还说流浪在市井里的悲苦小儿身带山神最爱的寒苦之气。若是能以此法孝敬山神,平息神的愤怒,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两全之法。既能解决山神愤怒的报复,也解决乡里那些人见人厌的过街老鼠。
于是乎,棠溪乡自那以后就陷入了不可言说的惶恐之境下。
且说这一晚,忽有客自西境而入棠溪山。此人身形颀长,腰背直挺,头戴笠帽,身负蓑衣,却是步履蹒跚,颤颤巍巍,俨然一个丧魂失魄之人。是时,客觉不妙,抬头望月,但见山中阴风四起,继而雾气狂涌,溢满山中,遮云蔽月。
而那远方来客环顾四周突然涌起的阴森雾气,而后便顺着山间透出的缕缕似有若无的荧色光雾提步而去。
这棠溪山虽然百年来都是作为棠溪美玉的出产地,可是这里经过数十年来的休养生息,山中早已是林树茂立,古木参天,更别提棠溪山的山内了。只见那外来客一路无阻的飞驰而至半山腰,就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环视四周,只见半山腰处阴气弥漫更甚,湿气尤重。那外来客只是立在不远处,紧盯着自己前方破败的山神庙,眉头紧锁。
未几,伴随着突然涌动起来的阴气,山中异物突现,乘着一股阴气飞涌而入那庙中,顿时间丝丝荧线暴涨,随着那股阴气飞入庙中。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自外来客袖中一缕清光激射而出,那清光划破四周弥漫的阴气,直中先前那股奔入庙中的阴气,只听得一声如兽般的嘶吼嚎叫顿时遍布山野,闻者心惊肉寒。外来客却在这一瞬间飞身冲入不远处的破庙,丝毫不顾及已经狂乱四溢的阴气和令人心惊的嘶吼声。
外来客身手敏捷,他冲进破庙中便一把抄起了还躺在破蒲垫上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而外面的异物也似乎明白过来了自己刚刚就是被那个人偷袭了。嘶吼之身再起,妖物欲杀此人,于是乎那阵阵阴风,破门而入,吹得那外来客一身蓑衣笠帽几欲掉落下来。
而那外来客也并不是个等闲之辈,他怀抱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一面逆风飞出,一面念念有词,顿时间,又是一阵清光射出,惹得阴气不能近身,妖物只有徒劳的嘶吼。只见那外来客踏步生莲,霎时间便带着少年飞身而出。
殊不知,一缕白金色的长发碰巧落进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里。
翌日,晨日初升,翠木林立,山间岚烟缥缈,又有虫鸣鸟兽之声间或其中。
棠溪山山脚下的一处供来往行人歇脚的凉亭里,正有一衣衫褴褛的少年跪在亭中。细看时,才发现那少年正是阴沉着脸看着自己眼前那个正倚靠在栏杆上的年轻人。
此人正是昨晚将少年从妖物手中救出的那个外来人。摘了蓑衣笠帽,外来客的身形外貌也更清晰的落在了少年的眼中。
只见那外来人一头长及腰际的白金色头发垂在身后,颀长的身体斜倚在栏杆上,更为醒目的也是那人眉间的一抹鲜红,月白色的道服上的暗纹在晨光下闪着光。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昨晚我竟然是被这样的人救了一命!少年虽说是跪在地上算是默认了,但是他的心里还是觉得不服气,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长得这么花哨的道士。
一边在心里做着抗议和猜测,一边又是身体正直的跪在那外来客的跟前,想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他也睡得太久了吧,膝盖都要收不回来了!
在这样的同时,少年一边刻意发出了声大如雷的咳嗽声,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一边就快速地伏在地上给那个外来人拜了一拜。
良久,令少年心觉不妙的是,为何自己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他都没半点反应?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眼睛又刚好瞥见一双笑眯眯的浅蓝色眼睛正饶有趣味的盯着自己。
“你骗我呢——!”
少年一声疾呼,从地上一跃不起,而后一头栽倒了自己身后的柱子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哎呦——”少年双手抱头,眼里噙着未掉落的泪花。两条腿因为跪得太久,现在正麻得让他心里发酥,被撞着的脑袋也是疼痛如穿骨。
“你慢着点慢着点呀!”那个年轻的男人见状,不禁笑道。
“你还有心思笑?”少年瞪眼怒视之,他仅有的一点感恩之心都被从心底涌起的怒气给冲的烟消云散了,身上的市井俗气又一次显露无疑。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年轻人说着话就来到了少年的身边,他蹲在了少年的身边,伸手揉着少年发麻的双腿。
“你要干什么!少来!!!”少年惊声道,一边又不住地扭动着身子,只可惜那年轻男人的手将他按的死死的。
“我这不是在心疼你嘛。”男人抬头朝着少年露出一脸温柔无害的微笑,声音犹如流水击石般的清脆,可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我名唤江宁,字上洁。无业无钱无居所,山间水里四方漂。只求此生了无憾,孤老一生终不悔。你呢?”
江宁说完还不忘朝着少年挤一下眼。
少年见他像唱歌儿似的说出了一堆文绉绉酸溜溜的话,而且还故作女态,厌恶之感顿生。
“‘明石’,听起来很像个和尚的法号。”说完,少年就拍了几下自己的胸膛,一副“我很强壮”的样子。“如你所见,就是个流浪儿。”
明石的语气坚硬固执,丝毫没有任何下作之气。
“我倒觉得它是个好名字呢,而且我有一位故人也是和你一样以植物为名的。”江宁回答道,眼神干净认真,没有丝毫敷衍的意味。“你的腿还好吧,跪了那么久,年纪又这么小,不当心的话,要是伤了骨头,那可就不好办了。”
少年闻言,顿时炸毛,从原地一跃而起,道:“原来你早就醒了!还在那里装睡!看着小爷我跪在你面前你心里很过瘾么?!”
“也不算是,就是想多看看而已。”江宁起身,又靠在了栏杆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冒三丈的明石,一副慵懒的软骨头模样,昨晚的潇洒英姿和他几乎就是沾不上半点边。
明石被他看得发毛,大脑里似乎是有根线绷断了,他顿时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远。“你当真……不是妖么?不是来吃我的?”他看看江宁的脸,就想到了妖怪总是对人类有着独特的癖好的,就像猫一样,在吃掉老鼠之前总是要好好的戏耍一番。
出乎明石意料之外的便是,江宁居然“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的大笑了起来,那让听者变色,见者惊心的笑声和笑容让江宁之前给明石留下的妖异形象一扫而光。
“你怎么会这么问呐,我若是妖,又怎会留你至今日今时?”他还在憋着笑,脸都憋的变了形,美貌瞬间不复存在。
而明石也委实被江宁吓得不轻,他指了指江宁的眉心。江宁就顺势做了个斗鸡眼,看向自己的眉间。
“这个嘛,是生来就有的。”江宁道。“你又怎么会觉得我像只妖?”
“呃……”明石迟疑了一下,他那双招牌般的暗红色大眼睛转动了几下,而后便道:“多问一句你又不会掉块肉。”
江宁嗤笑,道:“小子,你夜半不归家,反倒在这深山里留宿,又是身无长技之人,不就摆明了要把自己妖精的嘴巴里面送么?难不成年纪轻轻的就想寻死?”
话及此,江宁看向明石的眸色瞬间就暗了几分。
“怎么会?我可是嫌弃长生都不够的人呢!”他忽然又回想起了江宁昨晚救下自己的那一幕。
“难不成是您想要收我做徒弟,助您降妖除魔?!”明石双眼放光,激动之情可见一斑。老实说,要是能够拜师学艺,行走江湖,明石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凄惨了,以后还能娶妻生子,好不美满。
“你是被妖精吓坏了么?”江宁倚靠在栏杆上,睥睨着眼睛看向喜不自胜的明石,眼角眉梢,媚态倍生。
“我昨天晚上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还未出手就打败了那只妖物,而后又救了我一命!”明石在一旁冲着江宁龇牙咧嘴。
“那是你在做梦吧。”
“是你在做梦吧!他们把我扔进这里就是送给妖物做祭品的!我早就说过那不是山神,是妖,可是没人愿意相信我……”明石说着说着就回了刚刚那副喜不自禁的态度,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吃了别人的样子。“那明明就是妖!”
发觉到明石情绪不对,江宁也不禁挪到他身边,伸手给他抚背,一边碎碎念着“消消气儿消消气儿”一边又问道:“你又如何断定他们不知这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