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从手术室出来，疲惫的捏了捏眼角。
    “苏医生，你要不要去值班室休息一下吧”跟在他后面的护士长建议说。
    本来苏升了主任之后也应该叫法改了的，但是苏棠听了感觉别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之有愧的原因，所以自己坐上这个位置也是格外的用心，他的拼劲儿也挡住了那些该有的流言蜚语，苏棠没让底下的一班人叫他什么苏主任。护士长是第一个认可的人，他记得他刚来这家医院来实习的时候，有些该懂得东西，身边这个笑起来眼角鱼尾纹很深，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护士长教了他不少东西。
    苏棠刚从手术出来感觉有点儿头晕，他进去的时候正是半夜，出来太阳已经全都露头了，好几个小时注意力集中让他有点儿头疼。
    “三床的那个病人和五床的那个病人”
    “早上让小张检查过了，三床那个孩子精神不错，心态也不错，五床那个，，，不太乐观，也是那么大年纪本来也经不起什么折腾，心态也不怎么好，他家人说不让老人家受这个罪了，今儿打算回家，也只剩下熬时间了”
    苏棠几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不是不悲伤，做他们这行看的最多的就是生离死别，再者说了带着情绪是不能上手术室了，他开始的时候看着绝症的人挣扎的化疗，一个个被推进手术的人，有出来的有出不来的，他也是唏嘘不已，人家家属哭的撕心裂肺他也跟着人家哭的撕心裂肺，后来他们医院的一个医生做手术，患者送来的太不及时，早就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家属责怪医生，找茬说医生态度冷漠，指着掉眼泪的苏棠说这才是医生该有的悲悯的态度。
    那个医生看了看他，等到把闹事儿的家属送走之后，捏了捏苏棠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那跟我去看看三床那个孩子的情况吧”苏棠说
    护士长看了看他，笑了笑。
    苏棠侧过头，他一米八几的身高看旁边的护士长要稍微低下头，“怎么了？”
    护士长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只是感觉你比刚来的时候变了不少”
    苏棠低头好像是看了一下鞋一样，语气中夹杂着无奈说“人总是要变得”
    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三床的那个孩子正在手里拿着飞机玩儿，看见苏棠露出嘴里的豁牙冲苏棠灿烂的一笑，很大声的叫他“苏叔叔”
    苏棠笑着走向他大手用点儿力的哗啦了一下他的光头笑着问“小真，玩儿什么呢？”
    小真还没等苏棠说完，迫不及待的举起手里的玩具献宝似得给苏棠看“大飞机，我爸爸今天刚给我买的，苏叔叔以后我要架着这个飞到天上去，也带上你好不好”
    “好啊，小真你要记得啊，等你长大了之后一定得带上我”
    小男孩儿用力的点了点头“恩”
    旁边陪着他的父亲，转过身去擦了一把眼。等稍稍恢复了下情绪转过身。
    “他情况怎么样”在医院走廊里，护士长留下陪小真玩儿。苏棠问
    “刚刚抽血检查过了，白细胞还是在升高，情况不太乐观”说着控制不住地呜咽了一下，孩子的父亲本来还没过三十，整个人却有着老人的姿态。
    停顿了一下，哗啦了一把脸控制情绪“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说着转过身去”
    “他情绪不错，孩子很乐观，心态好对病情有不少帮助”苏棠劝慰的说
    孩子的父亲一下坐到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低着头看不见表情，肩旁像是努力压抑似得**着，苏棠坐在旁边安慰似得拍了拍的肩膀。
    “他从小就是这个性格，没让我们操过什么心，可谁知道，谁知道，，，他还那么小，大人都没什么事儿，怎么就摊到他身上了呢。”说着说着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苏棠一句话也是说不出来，他在怎么安慰也不是那个伤心的父亲，体会不到他的切肤之痛。护士叫了一句该安排小真去化疗，苏棠想要扶一把他，他没等苏棠去扶他，自己晃悠悠的站起来看起来有点儿不稳，努力的擦了把脸，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小真化疗之前举起手摆了个照相机的手势对着苏棠和自己的父亲，笑眯眯的眼睛通过两个手的中间透过来“爸爸，苏叔叔笑一个”
    小真的父亲努力嘴角上扬，但是无奈面部表情太僵硬，看起来有点儿诡异。
    小真自己配音的咔嚓一下，苏棠看着他天真的笑脸，知道门关上。
    苏棠坐在值班室，他头疼的厉害却没有一点儿睡意。
    不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起来，苏棠磨涩着手机，不用看来点他也知道是谁，苏棠摁下接听键。
    “喂”
    “手术做完了？”
    苏棠简单的恩了声
    “吃饭了吗？”
    “还没”
    “都几点了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下，晚上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我不忙”
    两边都变得沉默，苏棠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得说。
    “对了，张衡，你送一哲去上学了吗？”
    “早就送去了，那臭小子看你不在家跟我耍着要不去上学，让我轰学校去了，扬言回来要跟你告状我虐待他呢。”
    苏棠轻微的笑了下，尽管这声很小，张衡还是捕捉到了。
    “对了，你接他下学，别给他买那些乱七八糟的零食”
    “我去接她他总吵着要，有时候实在扭不过他”
    “那也不能给他买了”苏棠皱着眉，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恩，你说了我就不买”
    两边又变得沉默过来一会儿张衡叫了他一下“苏棠”
    “恩？”
    “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苏棠说
    苏棠是吓着了，他那么大的人却让一个小孩儿吓着了，那么怪的孩子肯定很听爸妈的话，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听话不吃，尽管这样这么小的年纪却得了白血病，他儿子呢，他不在的时候张衡太宠他，以至于他在张衡面前太无法无天，苏棠作为一个医生，经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往医院跑，儿子，张衡看的也就多了些，要买什么吃什么张衡也是能满足就尽量满足，现在小孩子的东西别觉得多干净，那些打广告打的好听的补充钙铁锌的，实际上拿什么兑起来的厂家清楚得很。营养跟不上不说，倒是吃了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出来。白血病也变得儿童化起来。
    苏棠正想着什么的时候，一个小护士敲了他的门，大概是怕他睡觉，敲门声很轻。
    苏棠带上眼镜儿，说了声进来。
    小护士探出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苏棠没休息，轻轻地走进来看着苏棠稍微惊讶了下，随后恢复正常的说“苏主任，今儿有个病人体检，说是让你来。”
    苏棠头都你没抬随手翻了翻手里的病例，所谓的“病人”就是指的外面那些有钱有权的高管或者商人，花花钱动动人脉让医院里最好的医生来。
    苏棠笑了下，这一笑实在不包含什么情绪，他只是觉得可笑，体检还不是让机器来，极其都是一样，那些常年守着机器的其实说起来比他们专业多了，有的人花那么多钱只是为了体检，有的人却因为没钱死在了医院门口。
    苏棠摘下眼镜儿，揉了揉有点儿发疼的眉角“我有点儿累了，你让人顶上吧”他实在不乐意应付这些东西，也不擅长。
    小护士抱着一摞报告什么的，怯生生的出去了，刚走到门口苏棠叫住了她。
    小护士回头疑惑的看着他“苏主任，您还有什么事儿吗？”然后看着苏棠的打量她的样子，脸一红低下头去。
    苏棠随意倚在椅子上两条又长又有型的腿随意交叠起来，那医生白色的外套愣让他穿出来走秀那种模特的时尚感。
    “你是新来的？”
    “啊？恩，，，我是刚来实习的”
    “大三实习？”
    “恩”
    苏棠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但是在医院到处都是病人，不知道因为对什么东西不受，所以下次BB霜就别抹了”
    苏棠的口气没有责怪，却说得小姑娘脸一红，咬着嘴唇泫然欲泣就出去了，弄得苏棠还挺愧疚的，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想自己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
    江帆拿着体检的单子，他几乎看见上面的名字的时候，就扔下一桌子的公务，开车闯红灯差点儿让交警扣下给他验验酒精，跑到了医院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江帆推开门的时候血液几乎全部往脑袋上涌，他刚才急切的盼望时间能走快点儿，但是真到那时候他又不敢推开这扇门，他那么急切，急切的忘了他来医院可以向人打听一下，急切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去亲自去找苏棠。
    江帆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却还是停顿在们上，还没等他用力，门就开了，露出满脸清秀穿着白大褂不是苏棠的医生来。
    江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小赵看他这个样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是不是今儿吃韭菜包子又把馅儿吃到脸上来了。小赵是实习刚刚转正的医生，还没等接什么手术，就指派他给一个什么大集团的总裁什么的体检，来的人告诉他要态度好做的仔细，让病人体验到无微不至的感觉。他就纳闷儿了怎么给人体个检跟伺候皇帝似得。
    “江总是吧？您是来体检的吧，我们都给您准备好了，请进”
    江帆感觉刚才自己的一腔热血全都化成了冰碴子，直冻得他全身疼。
    江帆进来之后不知道自己怎么坐下来的，半天后问“你是苏棠吗？”
    小赵“啊？”了声，这是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