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鹤麟，爸说让你差人把咱们现在的旧房子里外都打理打理，过几天有人上门看房子。”
    “看房子？为什么要看房子？”
    “你不是知道吗，咱们都要搬到东河路去住啊，是说有个英国来的商人看上咱家这旧宅子了，想买下来。”
    “不卖。”时绪继续低头看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看你又犯小孩子脾气了，去东河路有什么不好，那边宅子大，佣人也多，外头的马路也宽敞，不比这里好吗？”
    “二姐你啊，没心没肺的。难道你不享受这种家里没有胡美兰的日子吗？”
    “原来是因为她啊。”时缨补好了妆，收起了小梳妆镜，“胡美兰，常伟良，可能还有那个胡少岚，你的仇人还真多，你哥老爷们儿怎么那么小心眼儿啊。你看付世成家的情况不比咱家复杂吗？他可是在里头混的如鱼得水。”
    “那我是生错了身子，我要是个女儿家，现在赶紧嫁出去就得了，也不用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现实呢，我还得为这个家操劳，面对一群不想面对的人，我命就这样，早就认了。”时绪撂下报纸，见林月痕准备好了东西，便起身要走。
    “哎，晚上别约人，今天世成从南京回来，说要见你呢。”
    “不应该先见你吗？毕竟你是他小心肝啊。”
    时缨笑道，“就知道取笑我，他找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我呢，今晚跟电影公司几个朋友去吃饭，没空陪你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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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月痕按照往常的习惯先给时绪泡了茶，会计来回报账目的时候林月痕就在一旁听着，他想起之前在家里的铺子中，他也是从做帐房开始的，为了练习珠算，不知道挨了多少打。
    “月痕。”时绪唤道。
    “怎么了少爷？”
    “除了在我身边伺候我，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心思？”
    “别的心思？这话我不太明白。”
    “比如说，外头还有什么让你牵挂的东西，或者你喜欢上了谁家的姑娘。”
    “少爷你净会说笑，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姑娘。”林月痕颔首微笑，“我知道你疼我，你也知道我心里头搁着你，我做了错事你也未曾罚过我，就连上次我去为元青送葬，你也只是让我跪下认错。我知道你舍不得，而我也舍不得惹你生气，但是元青的事情，真的不知道向你如何解释。我的身家背景不清白，换做谁能像你这般包容我爱护我，我不敢恃宠而骄，怎么还会有别的心思。”
    “看你平时少言寡语，想不到我就那么随便一问，就让你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小时候家教甚言，确实不爱说话，而我也只想尽心尽力伺候少爷。”
    时绪示意林月痕添茶，心里却五味杂陈，总觉得，是林月痕掌握了他，而他，也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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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一去半个月，南京有什么这么让你流连忘返啊。”时绪兴致正高，帮付世成添满了酒。
    “我按你说的话，去调查了林月痕的外婆，所以耽搁了一阵？”
    “你去调查了林月痕的外婆？”
    付世成点头，“这不还是你告诉我的，他的外婆在南京。”
    “大哥，你为什么一心认定林月痕就是祸害呢？”
    “那我问你，林月痕在你身边，你一次都没有怀疑过他，惧怕过他吗？”
    时绪语塞，付世成说中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些东西。确实，从林月痕第一次对他撒谎的时候，他好像就失去了安全感，他只是努力把林月痕想象成该有的样子，事实是什么，他总是不愿去想起。
    “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当年的案子时家也有参与其中？”
    时绪没有表态。
    “现在的问题是，林月痕如果真的想翻案，想报仇，假如你是他仇人之一，他会手下留情吗？他会念起你对他的恩情吗？我看未必。”
    “我怎么会是他的仇人！这案子与我家有关，那就一定是我家害死的林家吗？”
    “不知道林月痕会怎么想，但是就怕有人诱导他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