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 不速之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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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方亦淅无比惊奇地发现:罗修和池卫见面后,心情似乎是格外的好。整个人神采飞扬,边滔滔不绝地讲笑话,边哼着歌在厨房里转来转去的忙乎。
罗修讲话虽然是醇厚的男低音,唱歌却有点五音不全;所以,哼出来的调子难免荒腔走板,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幽默色彩。看他这么个兴奋的劲儿头,亦淅猜想是不是中了彩票的头奖了。
打包回来的是广式茶点,软糯不腻;还有出门前就一直在煲着的老汤。一下子,花花绿绿,色彩缤纷地摆满了桌子,颇为丰盛。
实话实说:宵夜吃的这么品种繁多,又奢侈,对胃是一种负担,对健康也没什么好处。亦淅试了好几次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又惟恐扫了对方的兴致。
按照亦淅原来的设想,这两个人见面后,情绪应该都不是很好;罗修甚至会向他大发雷霆之怒。因为,他很清楚,这次见面就是其摆脱罗修控制的踏出最重要的一步。以他强烈到变味的占有欲,是绝不会轻饶了自己的。
从罗修出门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情就惴惴不安——不停地想象着自己会遭到怎样残酷的对待。万一池卫处理不好,自己会不会又被绑到地下室去,接受再一次的惩罚?只是,箭已离弦,万事由不得自己来做主,也做好了慷慨赴难的准备。
让人捉摸不透的是,罗修回来后满面春风,兴致勃勃,看不出一点点的不开心。相反的,对他也是分外的细心,软语温存,体贴入微。
亦淅感到战战兢兢的同时,也武断地判定他今天见的人绝不会是池卫——这不是见过池卫之后,该有的反应啊。
听闻,暴风雨到来之前,可以看到成千上万亿只的蚂蚁搬家的盛况;那么,今天罗修反常的举动,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种自然灾害的前兆?
方亦淅暗自揣测,不肯吊以轻心。
罗修的行为表现,已经猜得到两个人谈判的结果;这也在亦淅的意想之中。
罗修必定是大获全胜,相对的池卫败走麦城。他没有办法去想池卫会开出什么样的价码来妄想赎回自己;不管怎样,这样的价码肯定没有打动罗修坚固的心。
方亦淅当然是没有想到,自己曾经待价而沽的身价已经达到了千万元以上。这两个男人为了他,都将令人咋舌的豪资巨股抛之脑后。如果知道,也不知他是该喜还是该哀呢。
多少人,穷尽一生奔波劳苦,也只能勉强糊口;而他的这副光鲜华丽的皮囊,就可以价值连城。谁说的,光阴不负人?说来,尽负有心人。
其实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伸向黑暗的地底。
方亦淅此时的心态,不外如此。
既向往无忧无虑的自由之身,又不得不任自己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心呢,总有一个地方,是千丝万缕地牵动着罗修的一举一动。有时,他也得气馁地承认:他的心,是向着那个男人的。他爱他,爱得切齿,也爱的失落。
罗修将亦淅按在椅子里,给他舀了汤,又往碟子里夹了些烧麦,虾饺。。。。。小小的碟子,满满当当的。
“下午只喝了点粥,肚子一定饿了,多吃点儿。”罗修的脸上,一片殷勤之色,言语温和,“我已经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就怕饿到你。”
“没那么严重。我一直在睡呢。”
方亦淅悄声喝着汤,吃着点心,目光不时地扫过罗修含笑的面容。
“你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别好。。。。。。”他试探着问:“和池哥见面,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吗?我很好奇。”
“我是挺高兴的。”他笑着,很坦白地应道:“看他白费力气地自娱自乐是让人觉得好笑的。”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陪池卫出去了。也不会陪别的什么人。”
噢?。。。。。
亦淅痴痴地呆望着对方——说不出心中是怎么样的感受。只是,嘴里的食物不知为何,味道有些奇怪:明明没有吃苦瓜,好像是被人硬塞进一口凉拌苦瓜;苦涩中,一点似浓似淡的甜。。。。。。稍有欣慰的心情,又空空落落的难受。
“我是不是该高兴呢?从此以后,你把我囚禁在身边,专属于你;免遭了别人的荼毒而感激涕零?!”
方亦淅的口腔里全是不对味的感觉,面上溢起一丝苦笑,语调上扬,自带嘲弄。无尽的惆怅,无限的矛盾,其中分明显现。
按理说,温馨相对,花前月下的;两个人应该说些动听的情话,做些暧昧的互动。可是,就是亦淅自己也搞不明白,只要一看到罗修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就想说出一些打击他骄傲气焰的负气的话来。
每每因此,让罗修很不受用,气氛也会变得很僵。这种类似于小情人斗气的插曲,最近的日子是经常发生。他们都已经察觉到,在池卫出现后情况越发的明显,不过都避而不谈。
罗修是一个相当有自信的人,对于亦淅时不时地找个小茬儿,闹个小脾气,也不以为然。
“和我一起,你不开心吗?难道,真的要和池卫搅在一块儿,才好?”罗修心平气和地反问,接着又说:“我们之间早有共识:你是生是死都是要留在我身边的。不管池卫开出什么诱人的条件,我也不会放你走。”
亦淅冷静地与罗修对视着。。。。。目光交错,撞击着冰冷又炽热的火花——那里面,焦灼地燃烧着一种发乎于本能,超出可控范围的渴望:我跨越千山万水,一路泥泞坎坷,又几回舍生忘死的不弃不休,只为走到你心里。。。。。。
许久之后,亦淅首先幽幽地深叹了口气——一声叹息,仿佛穿越了千年,似可以听得到尘封岁月里纠缠了几世几劫的回响。。。。。
像是妥协,又像是无奈。
“算了。。。。反正,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吧。。。。。。”
罗修闻言舒展了眉头,逸出自鸣之色。他喜欢看到亦淅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尽管满心腹诽还得做小伏低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
“知道除了池卫之外,还有谁在向我开价吗?嗯。。。。。。”
罗修吊起眼角,嘴边勾出玩笑的意味,故弄玄虚地问着一头雾水的亦淅。
方亦淅也是个聪明之人,垂首思忖了半晌,目光一沉,“不会是肖云,又来纠缠不清了吧?”
想也想得到,只有肖云不止死皮赖脸地总来骚扰他,更加颐指气使地扬言要调查他,让他臣服。这也使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他要做什么?”
“他向我要五百万,说保你平安无事。”罗修轻笑着,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还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混蛋!”方亦淅恨恨地骂道,又看了看对面的人轻松的笑颜,“那你会怎么做?不会真的甘心让人家敲诈吧?这种人,欲壑难填,没完没了的。”
“他要,就给他好了。”罗修说:“只要不牵连到你就行了。我倒是好奇,他有没有那个命来消受这笔钱。”
亦淅听到罗修要给对方钱,从心里来讲是不赞成的;眉间,不觉得又深拧了起来,合计着以肖云的为人,只怕给了钱也未必能解决这件事。
他听得出,罗修话中之意,绝不是表面文字意思表述的那么简单。最有深意的,是话里的弦外之音。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想到具体指的是什么。
正绞尽脑汁,苦苦思量之时,手机的铃声乍然响起——
亦淅一见,是个陌生号码的显示。料想是工作上的事情,客户的业务来电;这种情况稀松平常。
“你好。。。。。我是方亦淅。请问哪位。。。。。”
“亦淅,好久不见了。。。。。。只这样听着你的声音,我就兴奋了呢。。。。。”
听筒中,传来的是肖云语带轻佻的魅惑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