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赵这一仗，是极其难打的。
    再加之边关风沙漫天，时常有沙虫出没伤人，这般恶劣的环境。
    然而他还是打下来了，仅仅五年，便大败后赵。
    柳家二子，五年前被封为大将军，用兵巧妙，以少胜多。
    “将军这次回去，大抵是要封侯拜爵的吧。”手底下一个收拾衣物的将士随口问道，“我便想着回去与妻儿老小安稳一生就好。”
    柳桓笙微微拉开了帐篷的帘子，勘测环境，眼前是风沙漫天，“本将军想的，也是如此。”
    将士来了兴致，“将军也有妻子吗？”
    “还不是，不过，我心悦她。”柳桓笙望着这些黄沙，竟是笑了。
    仿佛是透过黄沙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女孩。
    笑得好看。
    已是正午，外头阳光毒辣得很，谢云尾换下了朝服，便觉着腹中有些饥饿。
    “陛下，可要去帝君处用午膳？”侍女替她换上常服，小心问道。
    谢云尾不答反问，“大将军子时前可会到皇城？”
    昨晚收到柳桓笙的急报后，她便知后赵已败，以及，他要回来了。
    高兴过头了，竟是三更后才睡下。
    “回陛下，据今早急报，将军子时前确可到。”
    如此甚好，她笑了笑，连带着竟也不觉饥饿了，“今日便不去帝君处用膳了。通知御膳房的人，午膳子时后再送来。”
    侍女恭敬点头，缓缓退出殿外。见得一青衣男子与一宦官，那宦官在明湖殿外与掌事太监交涉。
    “绿竹拜见帝君，帝君万安。”规矩地行了个礼。
    青衣男子点头，傲然道，“起来罢。”
    “通报陛下，臣有要事。”苏凝歌不得已开口，涉及谢云尾之时，方才会有那么些人臣该有的尊敬。
    “帝君殿下，陛下已下令要静心研习，殿下还是不要打扰得好。”掌事太监苦心劝告，不敢违背圣意，又怕这个帝君恼怒。
    洒家真是难做啊。
    侍女对圣意自是有几分把握的，因而帮着开了口，“帝君殿下非寻常人，怎会扰到陛下，公公不如通报一声？”
    陛下是因着大将军归来而龙颜大悦，帝君怎打扰得到陛下？
    掌事太监知晓绿竹是陛下身边长大的，为人也谨慎，怎会说出此番话？莫不是，陛下的意思？
    越想越有可能，帝君与陛下是夫妻，陛下又岂会觉得帝君扰他清闲？
    这侍女，倒是有些慧根，果然是陛下身边的人。苏凝歌心中琢磨着日后要不要提点一下。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便是那个将军凯旋之事吧。以陛下的性子，或许根本不在乎。
    要知道，陛下和宫外传言的“残暴恶毒”“逼宫篡位”根本搭不上边，她或许是个明君，却从不去笼络人心。
    “臣苏凝歌，给吾皇请安。”
    已有仆人通传，所以谢云尾并不惊诧，笑道，“起来罢。”
    “卿远，这般有空？”谢云尾手持书卷，端坐在红木椅上，台上还有些未批完的奏折，“坐罢。”
    苏凝歌，字卿远。
    他们之间虽无夫妻之情，却有知遇之恩。
    苏凝歌对外虽有些倔傲，却是一心为国，谢云尾登基不久，最需要的便是这样的人才。
    “边疆之事，是那柳桓笙将军平定的。”苏凝歌方才坐下，便提到了重点，“陛下该去迎他的。”
    谢云尾饮了一口茶，阳光照在奏折上，竟有些刺眼，“这是孤该做的，卿远有心了。”
    “陛下也知？”苏凝歌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前几月那状元陛下可有亲自去瞧过？”
    这本该是犯上的话语，在两人之间却是极为平常的。私底下，他们是知己而非君臣。
    谢云尾有些心虚，她原便不善这些，大多是苏凝歌帮着叫人糊弄过去的。
    “太忙了，你知道，最近前朝事务多。”谢云尾挪开视线，心中却想着如何糊弄过去。毕竟她对那些事儿是真的不感冒。
    苏凝歌也总是拿她没法子，到底谢云尾是一国之君，“罢了罢了，先前的事儿就算了，只是这次平远大将军的事情，你是得去。”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谢云尾固然是明君，然而宫外多少人议论她的是非也未曾可知。
    只是这次，用不着苏凝歌提醒，谢云尾也是会去。不为什么，只是为了当初那一声“云尾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