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桑  第五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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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我遇见钰卿到如今,已过去三个月了。
    我们从越国又辗转来到了秦国,如今又是另一种画风。我曾问过他:“你这么着急赶路,却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偷养了小妾,如今被正房知道,赶着去救场吗?”这样的话我是在客栈里听到的。大约是隔音不好,对门住了一对夫妇,半夜吵闹起来的时候,那女子便是这么说的,而他夫君唯唯诺诺,好似特别心虚,也不敢随便应了。我以为我这样说了,也能堵的他接不上来话,而事实证明我实在太天真了!
    那时他是怎么回我的我已记不大分明,只记得他转过头来,别有深意的说:“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英雄救美,然后等着美女来……以身相许。”我气的想打人,只觉得他那一张嘴,若不说些气人的话,难道还能将自己毒死了不成?于是我可着劲的找他不痛快,只盼着他能同我生气,也好过我被他气的半死。
    就这样别扭了三日,到了第四日晚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意,连林中的鸟儿都半天不出响儿了。
    “你们这样猫着,也不怕累的慌。”不知何时,钰卿已来到了我身边,右手压着我的肩膀,一派轻松写意的调侃。
    其实他大约没那么轻松,我感觉他压着我的掌心都透着丝冰冷。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平视前方。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知何时已围了一圈黑衣蒙面的人。我那时并不知道什么是死士,只觉得这些人可真冰冷,连放狠话都没什么语气起伏:“公子活到现在却不知珍惜,若是死在山野中被野狼分食,也总归是你命不好。”说着,一群人便动起手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钰卿动手,那一次只当他是雷霆出击,打了个措不及手。可如今再看,才明白他的身手原本就那么快,又那么悠闲。以一敌十,半点不漏,转眼间已死去了三四人,应对之间也越发的小心翼翼。
    我也是个习武的,自然知道习武之人的规矩,钰卿方才那般护着我,这下我铁定是要被当作眼中钉的。说不好人家心里打算的,是将我抓了威胁他。
    “别动”我偷瞄一眼脖子边的利剑,皓月当空,衬的那剑锋芒凌厉,心下一紧,忍不住出手扭住手腕,将那黑衣人摔了出去。
    他很惊讶,钰卿也很惊讶,我却很满意。满打满算这是我第一次同外人动手,效果不错,至少能自救。
    而我退后一步,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加入战局,但又觉得这样显得小气,便对着他喊一声:“壮士加油。”今夜太明亮,我连他眼中的淡淡无奈都看的一清二楚,可他下手却更加狠戾,不过半刻,便只剩下那个带头之人半跪着不曾死去。
    如果他想一个人活着,不是因为他没兴趣出手,就是那个人身上还怀揣着重要信息。这句话是曾经竹墨同我说的,现在想来还真是没错。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取我性命。我对你口中的秘密,半点兴趣都没有。”带头之人瞳孔收缩,想要说些什么却吐出一口血来。
    他终究死去了,带着不甘和解脱,我走过来想要瞧瞧他的模样,结果被一把拉住:“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怎么说……我也是你夫君,你也不怕我吃醋。”大晚上的,也亏的他还有心思同我调侃,可这满地的尸体摆着,也着实没什么风雅,我便是想做出脸红的小女儿姿态,也觉得膈应自己。
    他不曾理我那复杂的女儿心,只专心的在那堆尸体里挑挑拣拣,寻摸出了什么,一把揣进怀里,拉了我就走。我没看清,只依稀觉得应该是一方锦帕。可他对着我笑笑,没有解释什么。
    今夜发生的事显然不能坏他心情,换了个地方,他还是能很好的将自己安顿了。
    其实按道理来说,今夜我看了这一番厮杀,一般女子怕是已经晕倒在地了。可我着实没有这样的心情,于我来说,我除了叹一声“手法真是干净利落”之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毕竟今夜我也不过是个旁观者,唯一的一次动手也不过是因为自保而已。
    可他显然没那么简单放过我,待火烧了起来,就蹭到我边上,摸着下巴一脸沉思。
    我没好气:“干嘛?”
    他沉吟半刻,慢悠悠的开口:“没想到,娘子身手如此矫健,倒是为夫多虑了。”我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真亏他说的出口这样脸皮厚的话,明明打斗过程中半点不顾及我,如今却又一脸深情加后悔。
    他回望着我,带着探究:“只不知娘子的武艺学自何处,竟这般利落?”如今的我已不是个刚刚从宅子里出来的无知女子了,闻言也只是往旁边挪了挪,不想理他。可他不想这么放过我,换上忧郁表情,冷不丁一下,吓我一大跳:“只是,娘子既有这样的好身手,怎能见死不救。若是为夫有个好歹,娘子岂不是要守活寡。”
    我很无奈,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般重的好奇心,只知道今晚若是不透露些什么,怕是这人不会轻易的让我逃过去。
    “他们要杀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又怎能轻易的取走他们的性命。活着,都不容易。”说到这里,我想起了竹墨,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永远都透着一股坚韧和自律,可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那一年,我十二岁,冬季格外的漫长。院子里的人本就不多,到最后就只剩一个竹墨还陪着我。那时,我觉得冷极了。
    绮国的冬天总是显得特别的冷,尤其那一年,湖水都冻成了三尺厚。我一时不慎落了水,等竹墨将我捞起来,已不省人事。
    后来的三天,我持续高烧不退,吃下去的药也全吐了出来。没法,最后逼的大夫将我泡在药浴里,又拿银针扎了我好几回,体温才渐渐稳定下来。来来回回折腾了五六日,直到第七日黄昏,我才悠悠的醒转,而这七日一直守着我的,就是竹墨。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可我其实是有些模糊记忆的,大约是管事的福伯过来劝了几回,我隐约的听着像是竹墨的声音,却又不似平时那般克制。可好几次都没坚持着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又再度昏睡过去。
    他看到我醒来,一双眼睛已熬成了红色,却仍旧紧紧抓着我的手,像是攒足了全身力气般半晌才开口:“幸好,你还活着。”
    那时我便想,如果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个人那么在意我的死活,也许就只有竹墨了。我是想对他笑的,可我全无半点力气,只能眨眨眼安慰他:“竹墨,我舍不得死。即便是这样活着,我仍旧舍不得死的。”
    那时候的竹墨,眼里有着太多的情绪。多得让我读不懂,也不能承受。
    

    作者闲话:

    带着竹墨打个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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