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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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了瞧丈夫,又斜眼撇向红腻的肉块,还是呆立在那儿,至今未能搞清楚状况。
    直到察觉自己的裤脚被什么肉嘟嘟的小爪子拽着似的才回过神来,俯首方知是口水直流的儿子要自己喂他呢!
    木易自己也没有想到平生第一次下厨就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虽然难免少不了阿丽在一旁的指点,但基本上整个烹饪过程也包括独特的用料都是木易亲自动手的。
    尚且还是记得的,欧阳漪兰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岳母在模糊难辨的记忆中掌勺烹饪的身姿,伴随着的是厨房的飘香四溢。尽管自己的火候差了些,但包含那种年代记忆的感觉近乎融进了粘稠的汤汁中,可以毫不夸张的赞美其能相媲美
    “你不尝尝吗?不敢说花了多少功夫,但还是花了点心思。”木易将手搭在妻子肩上,“按你妈妈的做法来的。”
    ······
    “我去洗个手。”欧阳漪兰的空气刘海已经垂了下来,木易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娇小的身躯在不停的颤抖着。随后,欧阳漪兰快速的破门冲进洗手间,剩下的就只有水流的“哗哗”声了。
    木易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奈,又有些不知所措。究竟怎么做才是最合理的?他能轻易的推理出毫不相干的犯人的心理,却无法揣测出自己最亲近人的愁苦。
    房间内依旧充斥着躁人的水流声。
    有点儿孤立无援,木易是这么觉得的,还有些绝望无尽的伤感。
    “如果我只是等待的话,发生的事情只会是你我都变老了。”从身后探出了一双纤细的玉手将自己抱住。
    透过薄薄的羊绒衫,木易能清晰的感觉到妻子湿润脸庞上的余温以及自己和妻子二人极速跳动的心脏。
    “我爱你。”妻子搂的不松不紧。
    “我也爱你。”木易抚摸着妻子沾水却温暖的双手。
    公安局的大院内显得异常安静。这也可以归功于过年,因为过年,所以安静。
    随手将杂乱摆放的桌椅按顺序配对好,前辈挑了一个看起来新些的椅子,那样至少坐上去不会产生令人心慌的“吱吱”声。而张问新则是一脸凝重的站在对面,他将屁股靠在桌角边以图使自己的姿势轻松些。
    顺着他凝重面容的目光望去,是杂乱无章摆放在桌子上的几张照片。它所刻画的是死者蔡正允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死状。
    “蔡正允究竟是怎么进入市委大院的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还有立案之初提出的几个疑点,现在也毫无头绪。”前辈不自觉的点上一支烟,层层烟云被倾吐而出。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现在看来,我们已经锁定了嫌疑人不是吗?而且这个嫌疑人的犯罪可能性还非常的大。”
    “就是那个吴江辉吗?”前辈不客气的啧啧道,“且不论监控录像里他的行为多么不符合常理,光是你究竟是怎么怀疑上他的我都理解不了。话说我还真像好好问问你,你到底为什么会无来由的怀疑上吴江辉?”
    “额——”张问新刚要讲话便被前辈打断,“别跟我扯你的社么第六感以及无根据的猜测。”
    “那这样我可真无法回答前辈你了。”张问新苦笑着,双臂交叉抱头,陷入了沉寂。
    “但是——”像是没决定好,前辈顿了好一会儿,方又开口,“但是如果你真的坚持认为吴江辉就是此案的最大嫌疑人,我们也不是不可以用警方的强硬手段,权力正是这时候才有存在的价值的。”
    张问新闻言,猛的一抬头,此时前辈猎犬般的眼神令他不寒而栗,从直觉上判断,前辈口中所谓的警察的权力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点了份外卖,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干净,不过总算是有的吃了,不用勉为其难的去吃些更不健康的方便面、火腿肠。
    徐伟还觉不够,便将躺在塑料袋中的煎饼取出半块来,蘸着外卖菜的汤汁,津津有味的吃着。若非有这救人命的煎饼,二十五块钱外卖的份量还真不够塞牙缝的。
    吃完之后自己还要抹桌子,虽然没有早晨拜访的警察高,但以徐伟的个子,想要抹干净桌子,尚需弯下半个腰来。待几分钟后,他只觉腰间疼痛难忍,由此看来,母亲近年来害的腰病应该就是年轻时家务活留下的后遗症。
    再怎么说对于年迈的老父母还是有感情的,虽然给同小区的邻居们带来不少麻烦,也让自己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可这毕竟是老人家的一片爱心。徐伟此时冷静下来想想,当时因这事而斥责父母的自己实在是太丢脸了。
    亮堂堂的教室取决于深圳的好天气和一直如此的蓝天白云。蔡琼极不情愿的将窗边的帘布拉上。
    “这些女生真是矫情,冬日的阳光晒晒有什么不好?”内心中不满着,大白天打开的白灯又照的刺眼,此时连听课的心情也没有了。
    “今年开学好早,我寒假还没过够。”
    “可不是,才放十天!这叫假?”
    “别提了,去年国庆不也才放四天吗?习惯就好。毕竟毕业班。”
    后排的同学们本来小声的议论着,岂料状况竟愈演愈烈,生怕距此不到十五米的老师听不到似的。果然,不出片刻,那些刚才还在嚣张的议论着的家伙们就别年轻的数学老师“撂”到了教室外。因为蔡琼学校的构造是教室直面着走廊的,所以那几名在外面的同学不一会儿便冻得直哆嗦。
    蔡琼冷眼的看着这一切,他一点儿也没觉得同情,甚至不曾有所波动。“反正那些家伙穿的都是哥伦比亚、耐克的,那么贵的衣服保暖效果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下课铃不合时宜的响起了,说是不合时宜也只是站在老师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的,毕竟违反纪律的同学居然只受到不到五分钟的惩罚。
    已经是高三了,没有什么必要再说了,年轻的数学老师连正眼都不曾瞧一下,端着高贵的身影缓步离去。
    该怎么说呢,大部分人不怕失败,就怕被遗忘。被人当作空气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从被罚的三名同学的幽怨的眼神中尽可窥知。
    “吴兴他们刚才怎么了,为什么被罚?”一下课,便有人来到蔡琼面前,他不客气的将旁边空出的座椅拉到面前,任凭发出摩擦地面刺耳的声音也毫无感觉,是的,这个人就是年初同蔡琼一起看电影的韦正。
    “还能有什么,自己作死呗。”蔡琼像模像样的模仿着年轻数学老师的口头禅。这句口头禅也曾用在上课睡觉的自己身上,自然影响深刻,学的也就惟妙惟肖了。
    “欸,别说这个了,你假期作业写完了吗?下节课可是语文课,我三篇作文一篇都没写!”说完,韦正做出抱头状,一幅要死要活的样子。
    蔡琼这才想起来语文假期作业中还有作文这一项,不过他的表现没有韦正那么夸张,他只是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也没写,算是给韦正的回答。
    “完蛋了,万一老师找家长怎么办!我不就死定了!”
    “放心,死不了,撑死弄个二级残废。”
    “去你的!”韦正推了推蔡琼,眼下他自知此事凶多吉少,也就索性扔到一边不管不顾,至少也得把这个课间过好不是?不过他转而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话说你爸的那件事怎么说的?我看这两天的报纸上都没有跟这个有关的消息。”
    韦正话还没说完,蔡琼立马变脸,他阴沉着脸放下手中的笔,往桌子上一拍,大吼道,“韦正,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蔡琼的声音极其的大,不光教室,近乎走道上来往的学生们都能听见,他们奇奇将目光瞥向这里,知道事情的人带着怜悯的目光,不知道的人则理所当然的摆出厌恶的怒颜。
    蔡琼是最受不了这种被众人注视的感觉,特别是其中夹杂着无来由的怜悯,更令他不知所措。他只能以过激的行为来掩饰自己的不安,一脚将椅子踹倒,往门外走去。
    呆呆的望着蔡琼夺门而去,韦正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正在这时,方才课堂上被罚站的其中一人——吴熊磊悄悄来到韦正面前,用手拍着韦正的肩膀,“别管那家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
    简单说明一下吧,吴熊磊和韦正是好朋友,韦正和蔡琼是好朋友,而家境并不富裕的蔡琼对条件优越的吴熊磊是避而远之,若您非要理解成偶像剧中的三角恋关系也是未尝不可,不过在此郑重强调,三人都是“堂堂正正”的男生。换句话说都是课堂上跟老师顶过嘴的主。
    “这都无所谓,怎么说他也是刚刚死了父亲的人,脾气暴躁也是在所难免的。”韦正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先不提这个,吴雄磊你语文作业写好了?我的一个字还没动呢!”
    “奥,那个啊,不管他就是了,老师也不能把我怎样,顶多就是叫家长呗,又不是没被叫过,平常心,平常心。”
    “我的天,我可做不到像你那样,我妈很凶了。”
    说着说着,眼尖的吴雄磊一眼瞥到杏步走来的语文老师。然后他拍了拍韦正的肩膀,“倒计时喽,老兄你就不要挣扎了。”
    得亏韦正好像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大手一挥,“待会儿我主动跟老师说,就说我将作业忘了,明天之前补给他,这样一来应该不会把事闹的太大。”
    “诶,随你吧。”
    看着吴雄磊轻松的背影,韦正的心里有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涌上心头,“那家伙的老爸可是国企的经理,上大学什么的自然是不用愁了!哪像我们!”
    最后,韦正放弃了继续胡思乱想,因为每每这样想的时候,他他就会由衷的厌恶吴雄磊,但这并不是他所期望的,作为班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嫉妒而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感。并且,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如何与语文老师打好“太极”。
    “你最近都没有跟我通话,对于案子没有任何头绪吗?”
    深圳市公安局的走廊尽头,望着窗外视野中的栋栋摩天大楼,张问新在与木易澄明进行着通话。
    “算是被你说中了,我最近也很忙的,各种事扑面而来,都有点儿招架不住了。”
    “是嘛,把你也卷进来我很抱歉。”张问新道歉着,他内心当中的确很过意不去。本来这应该是好友甜蜜的度假旅行的。
    “你少来!”木易打趣道,“现在再谈这种事没有任何意义。还是说说你在第一纺织厂了解到的情况吧。”
    “正准备跟你说呢。”张问新顿了顿,思考片刻,“大致上有用的信息有两个。首先,我了解到案发前夜蔡正允的确是参加了公司的年会。而且同事们也说他喝的酩酊大醉。另外其他在场同事的名单我会以座位表的形式通过邮件发给你。这方面倒没有什么可令人生疑的点。其二,这个第一纺织厂可是大有文章。先不论厂内风气多么腐败,光是与我见面的那个厂长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再者,这个工厂的员工好像压力不小。”
    “压力不小?你是说假设蔡正允是自杀的话有可能是因为来自单位的工作压力?”
    “不敢妄下定论,虽然目前普遍认为是他杀,但是不排除自杀的可能性。真是自杀的话相信单位的压力也是促成悲剧的原因之一。”张问新话锋一转,“有一件令我比较在意的事情。”
    “你说。”
    “我在调查蔡正允的同时,也粗略翻了一下其他员工的简历。尽管这几年没落,但这毕竟是个大型的国企,当年招收的员工无一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怎么会招来蔡正允这个当年的街头混混呢?”
    “你是说······”木易沉默不语,的确,虽然十几年前开放中的深圳刚刚取得成效,一时间整个城市鱼龙混杂,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可是像第一纺织厂这样的当年的龙头国企是不可能接纳蔡正允这种有醉酒打人前科的人的。
    “还有一点,不知道跟本案有没有关系,蔡正允他好像改过名字。”
    “改过名字?什么时候?”木易的神经一下紧张起来,他脑海中的某幅图像似乎渐渐与这句话重合。
    “是进入第一纺织厂后。我是听他的同事们说的。怎么,有什么问题?需要的话我去调查一下具体情况。”
    “嗯,拜托了,我可能有点头绪。”
    “小事。那你那边怎么样?对吴江辉的调查还顺利吗?之前给你看的监控视频有什么感想?”
    “你的推理很得要领,由此看来吴江辉应该是有鬼的。不过目前为止他还隐藏的很深。我暂时没有太大的发现。再观察观察吧。相信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既然这样吴江辉那边我就不操心,交给你了。至于蔡正允的相关情况我明天这个时候给你回话可以吗?”
    “当然。明天等你消息。”
    结束与张问新的通话,木易伏案动笔,齐刷刷的将现有的线索整理出来。委托公寓的管理将张问新所传文件打印出来,然后用黑色的签字笔在上面勾勾画画,直到白纸被圏成了一张不成形的黑纸才肯罢手。这时,妻子也带着儿子回来,推开门的瞬间,携带晚饭的清香充斥了整个房间。
    “食物残渣可别乱撂,会惹来蟑螂的。”
    “这大冬天的哪来蟑螂?”木易埋头吃着晚饭,对于妻子的提醒不以为然。
    “就算是冬天,可这毕竟是深圳,是广东!而且听说广东的蟑螂会飞诶!”
    木易闻言,露出嫌弃的表情,右手搭在妻子的胳膊上,苦笑道,“漪兰,谁跟你说广东的蟑螂会飞的?全世界的蟑螂都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广东的蟑螂体积大一点,广东的气候潮湿些,更适合蟑螂繁殖生存。至于那什么会飞的蟑螂一说,全世界怀孕的母蟑螂都是会飞的。动物跟人类不一样。相比而言,动物更加遵守自然选择、适者生存的生存规律。所以一般怀孕的动物都比人类要坚强的多。而且比起其他的同类,怀孕者能进化成为更加强力的形态,以图保护自己的后代。”说到这里,木易自己清咳了两声,“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现在吃饭呢!”随即又低下头去,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食物,看样子是饿坏了。
    欧阳漪兰经丈夫这么一讲解,方才恍然大悟。对于晚饭,她自己并不着急,反而先是不急不慢的将儿子喂饱自己才会动筷。在别人看来这也许是身为母亲所付出的牺牲,可在欧阳漪兰看来这是一件快乐而又有意义的事情。她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自己的孩子回响起来的都是和母亲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对此,过去几年她也没少埋怨经常早出晚归的丈夫。
    “我总感觉深圳的粤菜没有广州的正宗。”木易澄明塞满嘴嘟囔着。
    “那你还吃这么香?”欧阳漪兰没好气的回答。显然,她为刚才丈夫方才解释蟑螂时嫌弃的表情而不满。那好像在对自己说,“漪兰啊,你怎么连这都不懂?”
    “怎么又生起气来了?”
    “没有。”欧阳漪兰鼓着嘴,她也知道自己装的不像,可就是不想承认。
    “好啦,是我不对。我刚才想事情了,所以态度不太好。抱歉。”
    “客气什么。原谅你啦。”欧阳漪兰嘴角一抿,木易也通过这个动作猜到了妻子已经对此事释怀了。为此他长松了口气。
    “话说,你不觉得我们一家的名字很特别吗?中国人用四个字很少见吧?”
    “渠梁是因为当初你坚持要用这个名字的吧?”欧阳漪兰反问道,其实当年她并不像给儿子起这种显眼的名字的。
    我们总说中国的父母渴望儿女成龙成凤。其实不然,大部分的家长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因为但凡那些成龙成凤的人必然经历着大起大落的人生和难以克服的人生历练。这也是现代社会手捧铁饭碗的公务员那么热门的原因。和政要们相比,企业家就相形见拙了。
    “对。我取的是秦国伟大君王的名字,秦孝公嬴渠梁。只要咱儿子将来能有秦孝公一半的气魄为人就好了。”
    “得了吧,看把你美的。我只求我们儿子平平凡凡、安安全全就好了。别的就不奢求了。”
    木易吐了吐舌头,其实他打心底里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总感觉身为七尺男儿还是该有一番作为才是。不过联想到自己,又觉得一事无成的自己也没有什么资格要求儿子做这做那。
    “你认识的人中有改过名字的吗?”
    “改名?”欧阳漪兰不清楚丈夫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个问题,不过她还是努力配合,“好像是有吧——让我想想······”
    木易就这样看着妻子在一旁绞尽脑汁,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他自然早就在脑海中思索了半天,结果也自然是全无成果。
    “我们小区好像有个王姐,她家女儿就改过名。没记错的话她跟我们提起过。说是孩子上小学的时候遇到个高人,说她女儿命里却土还不却水什么的,然后就改了名字。而且王姐好像还对这东西略知一二呢。”欧阳漪兰说的断断续续的,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回想了,即便如此平日里对这种事不关心的欧阳漪兰也表现的很出色了。至少,木易是这么认为的。
    “果然是这样吗?一般都会是比较迷信或者说对五行八卦这种感兴趣的人才会改名字的。”
    “嗯,都是想有一个新的开始才会改名字的吧。毕竟改名的手续应该也是挺复杂的。”
    “是的了,就是这样。”木易兴奋的自言自语。
    望着莫名兴奋的丈夫,欧阳漪兰也跟着开心起来,接下来饭后劳苦的洗衣服过程她也全程哼着小歌,伴随着木易眉间紧皱的舒缓,全家人的心情也都晴光潋滟无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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