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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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魂引中唯有尊上亲启的急件是盖了金印的,赤紫橙蓝四等,若是赤金印便已是关乎盟中生死存亡的大事了,但这次于的紫金印,怕也不好。再瞧瞧尊上那似笑非笑的脸色。。。。。。众人不免更是低眉顺眼恭敬异常,生怕一句不慎便惹得这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盟主血洗了议事厅。
景涟舟照旧奉上大红袍,尊上瞧了瞧青瓷的杯盏呵呵一笑,众人皆是一凛。
“这茶盏是换过了?我记得上次砸了一个。”
景涟舟瞥了一眼青龙楼主,自然知道尊上话中之意。上次那砸了的,在萧妄尘额头添了道疤。
“正因为砸了一个所以换了整套,尊上用东西仔细,缺了的自然不能再用。”
萧然撇了撇茶沫,抿了一口
“这么些年了,唯有涟舟能沏出这么七分烫茶香满口的大红袍。多一分便浓了,少一分则淡了,都是暴殄天物的喝法。这武夷山岩壁上长着的,虽说难得,但这份恰到好处的心意,更是难得。涟舟,你坐吧。”
景涟舟哪敢坐下,连忙拱手告罪称着不敢。萧然也不再多说,只是捻着那封紫金印的信件递到萧妄尘跟前,依旧含着淡淡的笑。萧然原本便是一双虎目不怒自威,平日里也是不苟言笑的严性子,更别说他暴虐的名儿扬在外头,尊卑有别,谁又敢随意与他玩笑?如此始终淡淡笑着,定是怒到了极处。萧妄尘见状蹙了眉,越发恭敬
“属下不敢。”
萧然晃了晃信件,浑不在意的模样
“我准你看,看吧。”
如此,再谦逊下去便是不识好歹了。萧妄尘双手接了信,打开细细看了,面色一僵,封卿言跪在他右下手的地方,瞥了一眼萧妄尘的脸色,便知不好。萧然见他脸色有异,笑意更甚。
“青龙楼主,写了什么,念一念?”
萧妄尘低头望着白纸黑字上清楚的账目,抿了唇。萧然轻哼一声
“怎么,不认得?还是。。。。。。心虚了?”
众人听得皆是一头雾水,唯有叶燃犀和韩英敛着眉目,面色沉沉。萧妄尘缓缓提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自己的生父
“尊上,属下没有动过公中进项。”
“哦,没有动过。”
萧然饶有兴致的看着难得抬头望来的萧妄尘,抿了口茶,声音缓缓的,透着压下去的雷霆轰隆
“我记得一月前下面禀上来说雍州堤坝决了口遭了洪,为官不仁惹的祸事。发落有朝廷赈灾有州府衙门,东边虽是你青龙的地界,但这一州三省连赶了三个丰年,可缺你萧妄尘那三千两么?青龙楼主,你可是急着把我这血煞千魂变了善堂了?”
尊上这声问声音虽低,但蕴着的笑意突的一凛,众人皆是俯身在地不敢抬头,唯有萧妄尘并未埋首,七绝冰冷的剑气迎面而来,如寒风呼啸而过,众人再抬头时,萧妄尘的侧颈,肩膀和右臂如同被锋刃划过一般裂了,玉青色的大氅下殷红如墨般晕了开来。叶燃犀和封卿言彼此望了望,皆是蹙了眉。
尊上如此动怒,若是萧妄尘再触了逆鳞,怕是真的要命丧此处了。
“回禀尊上,账上这三千两的亏空并非属下挪作私用,年初时徵音坊主赊了侯府一笔军饷,几次催下来都没个结果,说是用安平府的几个庄子和银号抵账。不曾想两月前安平知县犯了事朝廷抄没了家产封了银号,这笔进项便搁了下来。属下这几日已然筹了银子,定不会让公中有所亏空。”
萧妄尘依旧直直跪着,面色如常,似乎那些淋漓晕开的甜腥不是开在他自己的皮肉上一般。萧然眯着眼睛斜靠着座椅扶手。瞥了一眼景涟舟,景涟舟拱手回禀了徵音坊却有军饷赊扣一事,萧然阖了双目,缓缓的品着茶,神色缓了些,但那声音,却依旧是凉的
“筹银子?三千两,青龙楼主,你去哪儿弄来这三千两的银子?你那青龙楼平日可没得这般进项。”
萧妄尘没答话,只是垂了眼眸。萧然抿了口茶,似是不经意般的说了句
“若我没记错,你那左使的老家,便是雍州吧。”
萧妄尘眉间一动,原来,这才是今日真正发难的由头。
“属下不知。”
萧然朗声一笑,似是听了笑话一般
“不知?你这司谍的青龙楼主,竟是连属下老家在何处都不晓得么?萧妄尘,我不过才恕了你昔日错处,你便如此急的收买人心了,可是当我不在了么?!”
轰的一声,除却尊上坐着的椅子,周遭的桌椅纷纷如同被刀砍斧削一般断折。凛冽气劲如同海啸散开,生生逼得跪着的众人使力扛着也是退出了几尺有余。唯有萧妄尘跪在最前,内劲被他承了大半,一缕血线从他嘴角缓缓而下。便是如此,他也是动都没动。
封卿言平日里与萧妄尘相谈甚欢,也算有些交情,见着此时情景也不免有些惊心。拱手劝到
“尊上息怒,青龙楼主虽说平日里有些顽劣,但到底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在他代着徵音坊的时候动这等心思,尊上切莫动气,此事实需细细查验啊。”
尊上缓缓睁了双目,打量了一眼封卿言,却将目光定在了一直未曾说话的叶燃犀身上
“羽音坊主是这么觉得的,朱雀楼主可有话说?”
叶燃犀低眉敛目,恭敬地说了句
“尊上英明自有定夺,属下愚钝,不敢置喙。”
“你倒撇的干净。”
萧然轻哼一声,却未及多说便蹙眉抬头向窗外望去
“洛阁主这喜爱吊在旁人檐角吃槟榔的习惯,可不太合这为客之道啊。”
众人此时才向窗外望去,只听得一声妩媚轻笑,一道红影突的一闪而入,立在一处断折了的桌角上,正是天涯海阁的洛玉痕洛阁主。那紫檀木的桌角已然断了一半,洛玉痕这般立在其上,竟是纹丝未动。这般俊的轻功,映着她绣着凌霄花的鞋面,更显得这女子明艳不可方物。洛玉痕清亮的凤眼瞥了眼厅中跪着的众人,盈盈一笑
“我座下的姑娘不注意伤了脸,本想请朱雀楼主去给瞧瞧的,谁知楼主不在,天朗气清的我也懒得回去,便就近来这儿等着了。倒是没想到撞上这么一出好戏。”
尊上并未起身,只是将茶盏向一旁一递,景涟舟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洛玉痕,低低的说着
“此处不便招待外客,容我送洛阁主出门。”
洛玉痕似是没听见一般,翩翩落地立于尊上身前抚了抚她描摹精致的眉毛
“咦?已经这时候了,猫儿都不叫春了,怎得还能听见狗吠?”
景涟舟手上一紧,面上却并未显出不妥,冷惯了的面貌配着他那玄铁的面具更是阴沉。萧然听了这话也是不悦,缓缓的转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洛阁主可是有事?”
洛玉痕瞥了一眼还恭恭敬敬跪了一地不敢抬头的众人,笑意更甚
“小女子自然听得懂尊上的送客之意,不过呢,今日我真是来的巧了。这一出窦娥冤我还从未亲眼见着呢。”
“哦?”
尊上听她话中有话,也不命众人起身,只侧了头淡淡一句。洛玉痕也不恼,捡了个缺了一脚的椅子稳稳坐了,笑盈盈支着下巴说着
“尊上不用查了,青龙楼主筹的那三千两,是我给的。”
满座皆惊。
“哦?”
仍是那一句,不过这次萧然的语气多了一丝不信和微凉。洛玉痕听出来了,摸着自己涂得艳红的蔻丹缓缓道
“由头是什么是我洛玉痕的私事,与天涯海阁无关,恕我不便告知,好在这三千两银子在我眼中还算不上什么。只是尊上,这雍州遭了灾虽说不用劳动你这公中出银子,州府朝廷拨下来的钱粮能有几分到了他们手中我想你心中有数。若无银钱大兴土木安置灾民,百姓流离失所衣食不保,你这银号和商号的生意可还做得么?”
萧然瞥了一眼洛玉痕,瞧不出脸色如何,只声音沉沉
“盟中事务自是不劳阁主费心。萧某自有定夺。涟舟,送阁主。”
洛玉痕笑笑起身,来到门边停了脚步,回头说道
“尊上无须忌惮,我洛玉痕欠青龙楼主的已然两清,但我天涯海阁欠你千魂引的人情,我还记得。”
萧然并未抬头,只那一直绷紧的身子微微松了松,景涟舟送了洛玉痕出门,他方瞧了一眼跪着的萧妄尘,抬了抬手
“还跪着做什么,回你的青龙楼去,没事少在我眼前晃。徵音坊的事儿你不用管了,交给白虎楼主。都下去吧。”
“属下领命。”
“属下遵命。”
韩英和萧妄尘拱手应着,众人眼瞧着尊上袍角没在了拐角方才敢纷纷起身。萧妄尘身子一歪,强忍着口中甜腥,却着实起不了身了。路起和封卿言一左一右扶了萧妄尘起身,见他脸色一片惨白实是伤的不轻。叶燃犀急急过来一刁脉眉间便拧了个疙瘩,从怀中掏了个小瓶喂了萧妄尘几颗小巧丸药,萧妄尘脸色方好了些。景涟舟冷眼瞧着并未多言,而是与一旁幸灾乐祸的穆不修一同退了出去。韩英在一旁轻声一笑,缓缓道
“皆说初生之犊不怕虎,这年轻,有时候也是罪过啊。青龙楼主,保重啊。”
路起和封卿言皆是对韩英这幸灾乐祸的模样皱着眉,唯有叶燃犀和萧妄尘望着韩英志得意满的背影,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含了深深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