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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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墨刚刚收好线,就看到祁远端着还在冒热气的一锅粥从厨房出来,司墨自觉地接过锅,放在桌子上的隔热垫上。
司墨在家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实在是有损他大男人的形象,但考虑到祈远已经是他的人了,司墨也就释然了,至少只有祈远看到他的这一面,谅他也没胆子嘲笑他。
司墨理所当然地忽视了祁远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了他的人的事。
---回忆的分割线---
祁远此刻回想到他和司墨刚刚见面的场景,大概那时候他就被司墨的霸道所吸引了吧。
和司墨在一起的日子是他在爷爷去世后过得最开心的一年,然而快乐停留的时间总是很短暂。
祁远从来不后悔和司墨在一起,即使后来知道了真相,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怨恨司墨。
司墨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愿意骗他,这也是一种幸福,至少,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陪伴是真实存在的。
因此,祈远不怪,最终选择默默地离开成全他们,谁叫他是那么地喜欢司墨。
不恨不代表不难过,精神恍惚的祁远从家里离开之后,最后却在医院醒来。
祈远一直要求自己不要去回忆当时听到的真相,这样就可以假装不知道,假装不难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注定要失去,不如不曾拥有。
宋允楽的出现就像在讽刺祁远一样,向他揭露了赤裸裸的现实。
祁远是在和司墨在一起有段时间后,知道了有宋允楽这个人的存在,但对他的情况了解不多。
直到后来才知道,宋允楽不仅仅身体弱,而且还患有一种罕见的病症,这也是司墨留在他身边的原因。
即使宋旸夫妇家里很有钱,但是钱并不能给他们的儿子买来健康,这些年来只能一直用药压制着这个病情。
宋允楽患有HRVA阳性败血症,需要骨髓移植才能彻底根治好这个病。但是由于他的血型很特殊,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找到匹配的骨髓,就连他的双亲的骨髓都不匹配。
因为这个病,宋允楽常年都在医院和家里两点往返,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在医院住上两三个月的院,即使他本人非常不喜欢医院,为了他的健康,他还是不得不经常待在医院中。
研究这个病的专家早就警戒过宋旸夫妇,一定要在宋允楽二十岁之前找到可与他配型的骨髓,否则病人的情况就会很糟糕,病情很可能变异。
允楽所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积极向上的乐观。因为药物治疗,他的头发都掉光了,但是他的身上没有别的病人身上的那种死气沉沉。
即使知道如果还没有骨髓的话,他所剩的日子不多了,宋允楽仍然开心地笑着说:“能多活一天,我都算是赚了。而且在我活着的时候,有这么多爱我的人,也不枉我来世上走一遭。假如…假如…那一天真的到了,我希望,我爱的人都能不为我的离去而难过。”
祁远也是偶然间看见司墨放在桌上的身份证才知道司墨生日的具体日子,他默默地记在心里,准备在司墨生日这天,给他个惊喜。
两个月的时间悄然滑过,转眼就到了司墨生日这天。
头天晚上一切如常,祁远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司墨毫不知情。
然而这天一大早,平时喜欢赖床的司墨难得动作麻利地收拾妥当,祁远心里一惊,难道司墨知道了?他兀自猜测。
司墨穿得很帅气,一副准备出门的装扮,在祁远愣神时,一个轻柔的吻落在祁远额头,“中午,我不回来吃饭,我出去了。”
“你……”祁远还没来得及问司墨什么时候能回家,司墨已经出了门。
“没关系”祁远安慰自己,司墨晚上总会回来的,惊喜正好可以挪到晚上,毕竟烛光晚餐要在夜晚更有氛围。
没错,祁远就是这么俗气的一个人,对他来说,吃顿丰盛的晚餐就是他所谓的最大的惊喜,能够想到烛光晚餐已经是超长发挥。
司墨虽然不怎么挑食,但偏爱海鲜类。
海鲜类弄起来比较费时费力,祁远平时很少做给他吃。
祁远决定今晚就做顿海鲜大餐作为司墨的生日餐,他做的大闸蟹味道很好,清蒸贝壳肉也不错,再加上双椒爆炒海螺肉,想想都觉得肯定符合司墨的口味。
想好菜单后,祁远拿了钱包和钥匙,就出了门。
海鲜类对新鲜度的要求很高,越新鲜做出来越鲜香可口,周边的菜市场肯定不新鲜,祁远不得不坐车辗转了几乎半个Z市才买到足够新鲜的大闸蟹。
坐在返回的公交车上,想象司墨看见他喜欢的菜眼睛会更明亮的情形,祈远觉得不断辗转换车的疲惫都一扫而光,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祁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动心喜欢上司墨的,等意识到时,司墨已经驻进了他的心里。
喜欢一个人,大概情绪会随对方的喜怒哀乐而变化。司墨高兴,祁远便高兴。
祁远不觉得他为司墨做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喜欢上了一个人,就就要把自己最好的给对方。
祈远不经意间抬头,对面甜点屋的场景就那么突兀地投映在祁远的眼里,司墨背对着橱窗而坐,姿态放松,他的对面是一个长相很出色,年纪不是很大的少年。
两人相处的氛围,亲昵的动作可以看出两人的关系很亲近。
随着公交车的右拐,祁远就看到司墨张嘴吃下少年喂的甜食的场景。
司墨讨厌吃甜食,没有人比祈远更了解这一点,祈远不敢去想,司墨这一行为是在表达什么……
祁远不敢置信般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将睫毛上的水珠抖落,睁大眼睛想要确认那身影是不是司墨时,行驶的公交车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怎么可能看错?司墨的身影那么熟悉,熟悉到深入骨髓。
意识这点后,祁远的心一下接一下地钝痛,他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呆呆地凝视着司墨消失的方向。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呆坐在榻榻米上,祁远头脑里不断地循环刚刚看见的场景。
祁远只能苦涩地安慰自己,还好看不见司墨柔和很多的表情。
回想起这一年相处的点点滴滴,司墨的霸道,司墨偶尔别扭的体贴,司墨对自己诸多「任性」的要求,祁远以为这就是两情相悦的幸福。
难道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司墨确实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他的话。越想下去,祁远的心越慌。
直至夜幕钟声敲响,祁远回过神来,时间已经很晚了,说不定司墨快回来了,祁远决定先把晚餐做好。
司墨会开开心心地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
祈远天生擅长粉饰太平,他舍不得改变,也舍不得离开司墨,他也不能让司墨看出一丝端倪,他要努力地选忘记今天看到的所有。
祁远在卫生间用冷水拍了拍脸,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和僵硬虚假的笑容后,进厨房忙活了起来。
没花多少时间,祁远就做出了一大桌丰盛的海鲜盛宴,就只差清蒸大闸蟹,缺少一种祁远惯用特定的香料,楼下的超市就有,祈远拿了钱包打算去超市买。
到超市找到惯用的牌子,对比了性价比,祁远结完帐就快速地朝家里赶,大闸蟹还在锅里蒸着,虽然预留了足够的时间,祁远还是更想亲自看着火候。
祁远家的环境不怎么好,大门便不怎么隔音,他正准备掏钥匙时,只听到屋里传来压抑的低吼声:“你明明知道祁远的骨髓和允楽相匹配,你也看见了,今天允楽的情况又严重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让祁远去捐骨髓?今天,你不是已经答应要救允楽吗……就当是叔叔求你了,好不好,看在允文的面上,求你救救我可怜的孩儿……”声音中压抑不住的惊慌和祈求。
司墨在宋旸提到允文时,脸上有明显的愤怒,他冷冷地打断宋旸的话,“住口,你没有资格提到允文这个名字,现在不能,将来也不行。你以为我这些年照顾宋允楽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别再说多余的话。”
显然宋旸已经顾不得司墨的黑脸,只要想到允楽被疼痛折磨的样子,不经大脑的话就那么自然地脱口而出:“祁远不是允文,你醒醒吧,用他救允文的亲弟弟才是你更好的选择,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
司墨一时也怔怔,找不到话反驳,确实,允楽是允文的亲弟弟,况且捐献骨髓不会危及到生命。
但司墨脑中一想象,祁远因为抽取骨髓遭受疼痛,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的样子,不愿意他受这份苦的想法更加坚定。
此刻,司墨隐隐察觉出祁远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一般,祁远是很重要的人,而且他不讨厌这种心里充实的感觉。
“不、我会再为允楽找与他更匹配的骨髓,祁远,不行。”这句态度鲜明的话仿佛给宋旸致命的打击,他的眼里隐隐闪过一丝疯狂,不、没有人的骨髓比祁远的更适合,况且,允楽的时间不多了,他也等不了那么久,祁远必须捐献骨髓,即使不择手段。
想通这点的司墨显然心情很好,再看看桌上还散发着热气的美食,司墨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眼眶,他甚至在对宋旸下逐客令时的语气都柔和了几分,因而错过了宋旸眼中一闪而逝的疯狂。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宋旸只能恨恨地转身离开,司墨是不可能阻止他的,治好这个唯一还活着的儿子,已经成为了他们夫妻俩的心病,他不可能因为司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放弃让允楽活下来的唯一机会。
司墨现在心情很好,而祁远显然就不那么美好。他没有留下,中途便心神恍惚地离开了,因而错过了司墨最终的答案,连刚刚精挑细选的调料掉了都没注意。
宋旸离开不到几分钟,司墨就急冲冲地开车也离开了这间小屋,徒留下一桌还冒着热气无人享受的海鲜大餐慢慢地变得冰凉。
这一刻,祁远心中长久以来的迷惑瞬间明朗了。
怪不得一直以来司墨人虽然跟他住在一起,却从来就不提家里的事;怪不得对着他,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地发火、生气;怪不得司墨从来都没明确地承认喜欢他。
祁远想到自己对司墨的喜欢一点点充盈了眼眸,司墨却无动于衷,他以为司墨天性便是内敛的人,不擅长表达情感。
现实却给他重重的打击,司墨可以改变,只是那个人不是他。
祁远怔怔地摸着自己的脸,疑惑了,“允文……是谁?我像他!脸亦或是性格?”
甚至还不是为了允文本人,司墨都可以做到如此,委屈自己如此,和自己蜗居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中。
血液?骨髓?却成了留下司墨的唯一资本。
可是,司墨早已经代替爷爷成了祁远生命的信仰,融入骨血。
这一刻,祁远的脑中甚至闪过恶毒的想法,拒绝司墨,只要拒绝司墨,只要宋允楽不在了,司墨是不是就会回到他身边。
想到这,祁远的身体狠狠地颤抖了下,为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想法而羞愧,一个司墨就让他把爷爷以前教给他的为人处世的态度都忘了?
与人为善才是人存于世之根本,害人之心不可有,保持天性纯良便是爷爷对他的唯一要求,他不能在失去所有后,连最基本的道德都不能维持。
假象已经撕开,真相已经赤裸裸地摊在祁远的面前。
祁远真的很难受,他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一般难受。他既没有真正冷硬的心肠,让他可以在知道自己可以救人却因私心而置人于死地后无动于衷。也没有真正放下的觉悟,他舍不得,舍不得放开与世界的唯一羁绊。
祁远现在才知道喜欢一个人原来并不只是时时甜蜜,个中滋味,细细品来,到也是百感交集。
祁远不后悔喜欢了司墨,他想,大概以后他再不会这样全心全意地对待一个人了。
司墨明明可以明显地感受到祁远对他的爱意一天天在变浓,他却没有阻止事态的发展,任由祁远在这条道中越走越远,导致快要无法回头,祁远的心中还是有一丝怨怼的。
但直到这一刻,祁远也不愿,他在司墨的生命中只是一个笑话般的存在。
“嘀嘀……嘀嘀”一阵尖锐的鸣笛声,震得祁远眼前发黑,接着祁远的双眼便被刺眼的光线占据,他脑袋瞬间空白,呆滞不动。
「砰」
祁远恍惚间好像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良久后才迟钝地意识到,这个重物不是别的,而是自己。
或许是身体与意识经历了短暂的分离,祁远一时也没有感受到疼痛,他只是猛然间松了口气,想到负重的大脑终于可以片刻停歇。
稍许,周遭的杂音才渐渐传入祁远的耳中,身体也感受到了逐渐加剧的疼痛,直至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