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将手机往兜里塞。
    手指被硬硬的指甲刮到，有些疼，我梗着脖颈，紧张的无法呼吸。随后我慢慢向上翻着眼睛，倒吸一口气，与陈航冷冷的眼神对视。
    他将从我手里夺过的手机摆到眼前，里面的相册还没来得及关掉，只看见他的手指在上面划动着。我想蒙脸跪在他面前，你这会儿就瞎了吧。
    陈航的手抖了一下，整个人短暂向后一趔。我和大叔亲热的照片被他看到了。这我下一步是不是得装疯卖傻，一哭二闹三上吊来转移他的注意。
    沉默了半晌，陈航关了手机，将它推到我面前。
    “看着有三十多岁了吧。年纪会不会有点大。”他的嘴角冷酷。
    “有吗。”我将手机拨到一旁，重新在座位上坐好。
    “眼睛。”陈航伸出两根指头指着自己的眼睛，“像我爸一样。”
    “没有吧，也还不错啊。”
    “只是我觉得的而已。”
    我吞了口唾沫，其实说清楚了也好。
    “年纪大也没什么的吧，新闻上这种事也多得是。”
    “梁诺说实话。”
    “三十九了。”
    陈航一阵猛咳，过了一会才尴尬的说。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是认真的？”
    他的表情总觉得有些轻蔑，薄薄的唇，嘴角冷冷的上扬，我突然觉得特别的委屈。我已经尽力的满足他了，妥协了，他凭什么还要指手画脚。
    “也还不错啊，你说要怎么找到更好的？他照顾我，工作好，一个月的收入都够我大学四年了。我和他从认识到开始谈恋爱比你换两个女朋友的时间还要长。单论个人你真比不过他，别只顾着往自己脸上贴花看不起人。你要是以后也能做得这么好，赚这么多钱，不靠你爸才是本事。等你到这个年纪还不知道是不是一个秃顶啤酒肚的臭男人呢。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人，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和谁在一起。”
    陈航的软了下去。
    “梁诺我真没这个意思。”
    “你一个月要糟蹋你爸多少钱？多的不说，单是房租就够不少同学吃几个月了吧。你凭什么看不起自己赚钱的人，小宇，小宇怎么啦？唱歌的怎么了？他也好得不行。”我忍着，说到小宇真快哭出来了。
    “梁诺你说什么！”
    “陈航，你以前跟我说还能不能处。我现在也想问你，还能不能处了。我俩打小就认识，你要看不起现在的我，觉得恶心就直说，也别在这里忍着，我怕你把自己噎死了。你的表情让我更难受。”
    他的手伸过来，像是要抓住我的样子。我缩回拍在桌子上的手，快步走到沙发旁抓起包就往外跑，走到门前才想起还穿着家居服，又折返回来，开始脱。
    他看我是真正生气急了，揪住我的手就开始拉拉扯扯不让走。我扯不过他，只听嗤地一声，衣服的纽扣一顺排的被扯掉。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拉起已经被他扯到腰部的衣服，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觉得心痛，默默的转到一旁。
    “外面很冷。”他移到我身后，一丝一丝的捋着我乱七八糟的头发，声音沙哑，“给我时间，我还有点不习惯，还能改的我都改。”
    我转身看着他，他那样子有些可怜。
    陈航缓缓躬下身，蹲坐在我身前，取下眼镜慢慢的搓着脸颊。
    “其实，我觉得难，真的很难。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一下子，觉得，还是不能相信，我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的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你不在还好，一在我面前，我就觉得不能让你乱七八糟的。别这样多好？”他抬头看着我。
    我蹲在他面前，直视他的双眼。
    “不可能的吧。我要是给你找个女朋友你得咬牙切齿地恨死我。”他蛮无奈的笑了一下。
    我很想抱住他，但是在伸出手臂的瞬间却犹豫了起来。“我等你，只要别让我失望。我等你。”
    很想说谢谢，可如果只是要说谢谢是远远不够的，我想把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全掏出来，希望他知道我的肚子里到底塞了什么。不过可惜，他是我必须小心翼翼维护的梦。其实我觉得自己想要的很寻常，就是很平淡的生活，我那么好养活，又有手有脚，有没有那么多的钱无所谓，也不一定要一个真的好的不得了的人，要我养家、要我冲锋陷阵都行。不过在现实中我偷偷摸摸的，只能在所有阳光都照不到的地方。你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笑着，幸福着，不过那个美好的世界里我恰好就是那个没笑的。
    “你下辈子做女人吧。”陈航突然抬头对我说。
    “不了，当棵草就好。”我倒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这样说大概是藏着对爱情的失望吧。
    他有些迟疑的搂住我，稳稳。
    “不嫌弃的话，我就当你旁边的树。”
    我叹气，陈航的温柔总像个顽童，在不恰当的时间出其不意的蹦出来。
    “嫌弃。”我推开他，“那我还是做头猪好了。”
    他再次揽住我，这一次很坚定。
    “我也是。”
    我笑着，却快哭了出来。
    “还是嫌弃？”
    “不要。你太差了。”
    “反正我就等你先投胎，然后我再选。”
    说着，陈航抹着鼻子大笑起来。
    我羞得不行，明明已经很感动了，却又会更加难受。
    我想，他心底恐怕是有我位置的。如果真有下辈子，我真想做一个女人，跟他在一起。不管用什么耍横撒泼的手段都要紧紧抱住他。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样子这辈子我已经看够了，再也不想要这样的折磨。
    陈航的承诺并没有让我失望，他慢慢的问了我一些关于大叔的事，也松口同意在适当的时候去酒吧里转一圈。考试结束的时候大叔来接我，借此机会我试图让他和大叔见上一面，可他还是找了一个理由闪开了。
    假期时候他没有回家，我也决定不回了。阿姨没怎么关心，爸爸倒是对于我春节也不会家这件事颇有微词，我问陈航他春节的时候也不回去么？陈航说不回，不过还是会和家人在一起。我想了想，那就年三十的时候回去一两天，反正待在家里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小宇见我放假不回去高兴得不行，当下就带我去商场逛了一圈。商场里我刚好看到有电动牙刷的套装在做活动，实惠不少。想起陈航常年抽烟的一口黄牙，就用信用卡刷了一套，想着他和石晓桐个一人一把，也不错。
    陈航看着我手里的盒子，怪吃惊的看着我。
    “干嘛？”
    “生日礼物。”
    “稀奇了。”
    “我开学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嘛。不过玫瑰花是没有了。”
    “你真记得是什么时候？”他歪着脑袋。
    “嗯？1月19号。刚好碰上做活动就给你提前了。”
    陈航贼贼地笑着拆开盒子，礼盒里是一粉一蓝的两支包装，他左手一盒，右手一盒。
    “多了。”
    “套装打折，还送管牙膏。你和小石头一人一支。”
    “乖。”陈航笑着伸手搭在我头上，用手背蹭着我的头发，硬硬的盒子时不时磕到我的脑袋，“我给你留一支，到时候来我这里，你也用新牙刷吧。”
    我想着不错，兴致勃勃地就和陈航挤在浴室里试起了牙刷。
    回想起来，那一年的的冬天虽然下着大雪却一点也不冷。
    远远没有夏天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