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无字书。
    鞭影如蛇噬剑光，孟窈窈下足十二分的力气，既恼怒且厌恶，恨不得当场将顾明疆抽个魂飞魄散。好个狐妖，披张人皮便充公子，她的鞭去得更快，舞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朝顾明疆头上盖下去！忽闪闪是剑光如雪浪，泠泠寒是锋芒似暴风。顾明疆手里一柄长剑，也是个神器，一舞起暴风，一动引雷霆。一个是自恃正道，一个是确凿妖族，两人对了几百招，顾明疆卖个漏招，果然见孟窈窈长鞭游走而追。
    ——愚蠢！
    顾明疆冷笑一声，仿佛手臂被长鞭紧咬正在往下滴血的那个不是他。他是知道孟窈窈臂力的，在顾家屋顶，他曾经被孟窈窈提着飞来飞去。他忍痛沉臂往下一压，将孟窈窈拉近几分，这样的距离，虽是方便了他反击，可也方便了孟窈窈追击。孟窈窈脸色还是阴郁的，没有喜悦，但似乎也没有悲伤。
    喀。
    不可思议的神色在孟窈窈的眼里越来越浓，她看着自己插在顾明疆胸口的那把匕首，她记得，那把匕首是剿灭了七尾狐之后拿到的——青霜刃。顾明疆的伤口沁出幽幽蓝光，阻止匕首继续前进。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给我的符，不是百鬼莫侵的护身符么？”顾明疆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剑往前一送将孟窈窈腰腹刺个对穿，第一下，他说，“这是你欠七尾狐的。”迅速又来了第二下，“这是你欠陆知珩的，记不记得，你的鞭子是怎样勒住他的脖子的？”他的手沾着孟窈窈的血，他狠狠地扎了第三下，“这一下是你欠白雀的，那只连人形都化不出就被你用石子夺命的白雀。”
    孟窈窈不记得了，她除了不少的妖，没有办法一只一只都刻在脑里心里。作为猎妖师的她有一天会死在妖族手里，她早就有这样的觉悟。只是，为什么偏偏是顾明疆……孟窈窈先是双膝着地，然后趴在地上，似乎连动一动的力气也没有了。
    “别死啊，你要不继续站起来，你就要看着小花妖被撕碎。”顾明疆又说了一句。
    是，顾明疆一开始就是想要一网打尽的。孟窈窈在心里发誓，如果她今日幸得不死，定要将这妖族剉骨扬灰！她紧盯着顾明疆的手臂，他只用了自己的一条手臂就把她的鞭子骗走了，这叫她怎么甘心！
    孟窈窈用力按住伤口，挣扎着爬起来，猛地提气就要去追顾明疆——
    强弩之末，何足为惧。
    顾明疆已经跃入云层，远远地回头望了一眼，又摇头，一时只在想，为什么要回头呢？孟窈窈不会知道，其实顾明疆在离开客店之前提着笔要给她留下一些话，关于顾明疆的爷爷，也关于她。
    铜时漏滴下水，洒金信笺上也落下一滴饱满的墨。那支悬而未落的笔只在纸上点了第一笔便被搁回青玉笔架。他没有想好，他要以什么身份给孟窈窈留信。是顾家独子顾明疆，抑或九尾灵狐陆修远？
    如此，便罢了——
    “知珩，我已经拿到灵石。我们回去。”陆修远传音给陆知珩，灵石除了被雕成两个观音以外，还有一些边角料散落四方。只要将主体合并，其他部分便会受到吸引自己回来。
    “殿下，那顾家地下埋着的东西……”
    伪装一个不通术法的凡人时间长了，陆修远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是顾明疆，但手臂上传来的痛楚又让他意识到，他是九尾狐王陆修远。他用力地按着带倒刺的长鞭，它总是蠢蠢欲动要回到孟窈窈身边。他想起，曾经动过让鞭子也认他为主的念头，现在想想，何其荒谬！“我拿了她的鞭子，暂时动不了顾家的东西。”
    “她？您是说孟窈窈？”陆知珩将忧虑的情绪也传过来给陆修远，“探子来报，孟窈窈是明心素女的徒弟。”
    听到这句话，陆修远知道那个探子应该已经死了。明心素女自成名时起，便成了妖族一个见不清真容的传说。
    “……我猜到了。”从把蓝符吸收转化成护身符的一刻开始。
    追着孟窈窈的人见陆修远消失，心里又生出了报应不爽的感慨来。只是看着孟窈窈出气多进气少，迟疑着要不要再多补上一刀，不动手，罪名是陆修远的，动手，罪名便是他们的了。
    “看什么，找块草席卷了，丢到乱葬岗。难不成还要老子给她立碑烧纸？”为首的人将刀在地上一拖，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回去告诉老板娘一声，人替她办了。”
    令玉的秘密，或者说，灵石的秘密最后落在陆知珩的手里。